十五(第3/5页)

她叹了口气。“哦,别再拿那个取笑我了。我今天心情不好。”

“看到你男朋友没?”

她僵坐着一动不动。“拉里?”

“你还有其他的人?”

“嗯——你也许是指克拉克·布兰登,虽然我不怎么了解他。昨天晚上拉里醉得很厉害。不——我没看见他。也许他还在睡觉。”

“他不接电话。”

道路分岔了。一条白线向左弯曲。我继续直行,没有任何特定的理由。我们驶过高坡上几幢老旧的西班牙式建筑,另一边的山坡下是一些风格非常现代的房屋。公路经过它们,向右拐出一个大弯。这里的路面看上去很新。公路开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小片空地和一个环形交叉口。有两座大房子隔着环形交叉口彼此相对。它们用了不少玻璃砖[5]作装饰,面朝大海的窗户上安装着绿色玻璃。这片风景实在是太美了。我足足看了三秒钟。我把车停靠在公路尽头的路边石旁,关闭汽车发动机,坐在那里。我们大概在一千英尺高的地方,整座城市在我们面前铺开,就像一张呈四十五度角拍摄的航空照片。

“他可能病了,”我说,“他可能有事出去了。他甚至有可能已经死了。”

“我告诉过你——”她开始颤抖。我从她手上接过烟蒂,放进烟灰缸里。我摇起车窗,用一条胳膊环抱住她的肩膀,拉近她的脑袋,让她靠在我的肩头。她很柔弱,毫不反抗;可她依然在颤抖。

“你是个让我感觉很舒服的男人,”她说,“但不要逼迫我。”

“储物箱里有一品脱啤酒。想来一口不?”

“好的。”

我拿出酒瓶,用单手和牙齿费劲地拉松了瓶口的铁环。我用双膝夹紧酒瓶,拔下了瓶盖。我把瓶口凑到她的唇边。她啜饮几口,打了个冷战。我把瓶盖重新盖好,将酒瓶放在一边。

“我讨厌从瓶子里喝酒。”她说。

“是啊。多没教养。我不是要向你求爱,贝蒂。我很担心。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做的事情吗?”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她开口了,嗓音平稳镇定:“比如呢?你可以把那些支票拿回去。它们是你的了。我已经把它们给你了。”

“没有人会像那样子给别人五千块。这毫无道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大老远从洛杉矶赶回来。今天一早我就开车到那儿去了。没有人会对像我这样的人甜言蜜语,说自己身上有五十万,并主动邀请我去里约,还提供一处装满奢侈物品的豪华家居。任何人——不管是喝醉的还是清醒的——都不会那样做:就因为她梦见一个死人躺在她的阳台上,所以就要我赶紧四处行动,把他扔进大海里处理掉。等我把事情搞定以后,你又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呢——趁你在做梦的时候握住你的手吗?”

她推开我,朝车内远处的角落里靠去。“好吧,我是个骗子。我一直都是个骗子。”

我朝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一辆黑色小汽车拐进了我们身后的道路,停了下来。我看不出里面是谁或者有什么东西。接着,它猛地朝右转向,蹭着路边石往后倒,又沿着来时的原路开走了。某个家伙开错了道,发现这条路是个死胡同。

“当我沿着那些该死的消防楼梯往上爬时,”我继续道,“你吞下了安眠药,然后佯装成困得要死的样子,而过了一会儿,你真的就睡着了——我猜情况就是这样。没关系。我走到外面的阳台上。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如果当时他在那里,我也许能设法把他从墙上翻过去。很困难,但并非不可能做到,如果你了解如何托举重物的话。但就算是六头训练有素的大象也无法把他抛出那么远,能让他落进海里。从那儿到围墙有三十五英尺,你得把他扔出那么远去才能让他飞过墙头。按照我的估计,像一具男尸那样重的物体,必须至少扔出五十英尺远才能确保他飞过去。”

“我告诉过你我是个骗子。”

“可你还没告诉我是为什么。让我们严肃一点吧。假设有一个男人死在了你的阳台上。你会要我怎么帮你?背着他爬下消防楼梯,把他塞进汽车,一路开进森林里的某个地方,然后把他埋起来?当周围陈尸累累的时候,你真的必须偶尔相信别人一次。”

“你拿了我的钱,”她语气平淡地说,“你还向我献过殷勤。”

“只有那样做,我才可能知道是谁发了疯。”

“你发现了真相。你应该觉得满意才对。”

“我什么也没发现——甚至连你是谁都没弄清楚。”

她恼火了。“我告诉过你,当时我神志不清,”她急匆匆地说,“担心,害怕,酒精,安眠药——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呢?我说过我会把那笔钱还给你。你还想要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