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3/4页)

“谁说要水了,美人儿?我会直接拿啤酒开灌。你要是给我点鼓励的话,我也许能奏出更中听的音乐来。”

“你会拿到报酬的,私家侦探先生——前提是如果你肯去干活的话。否则你就甭想。听清楚了吗?”

“这真是你对我说过最好听的话,亲爱的。再见吧。”

“听着,马洛,”她突然急切地说,“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难听话。这桩案子对克莱德·安姆尼非常重要。如果他搞砸了,他可能会损失一个非常宝贵的客户。我刚才只是嗓门大了点儿而已。”

“我喜欢你这样,弗米利耶。你的大嗓门会对我的潜意识起作用。方便时我再打过来。”

我挂断电话,穿过检票口,走下斜坡道,经过差不多从这里到文图拉[3]那么遥远的距离才到达十一号铁轨。然后我爬上火车,进入一节硬座车厢,那里已经充满了飘荡的烟气,对你的喉咙十分友善,而且几乎永远会为你留下一片舒服完好的肺叶。我拿起烟斗,塞好烟叶点燃,加入到吞云吐雾的行列中。

火车启程出站,慢吞吞地穿过车站庭院和东洛杉矶背后的郊区地带,速度稍稍加快,然后在圣安娜市停了第一站。目标没有下车。在欧申赛德和德尔马也是如此。在圣迭戈,我飞快地跳下车厢,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在那座带有古代西班牙建筑风格的车站外等了八分钟,等着搬运工们把行李扛出来。接着,那个姑娘也出来了。

她没坐出租车。她穿过街道绕过街角,走向一家“任君行”租车公司。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又出来了,一脸沮丧。没有驾照就没法在“任君行”租车。我还以为她知道这个呢。

这一次她上了出租车,车子绕了一个U字形的弯,开始向北行驶。我的车也一样。在向司机说明跟踪任务时,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这种事儿书里才有,先生。在达戈[4],我们可不搞这一套。”

我递给他一张五块钱的钞票,还有我的钱夹,里面是我那张长四英寸、宽二点五英寸的侦探执照影印件。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对两样东西都是。他抬起头,望着街区。

“好吧,但我要汇报一下,”他说,“车辆调度员可能会通知警察局。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伙计。”

“听起来这座城市才是我该住的地方,”我说,“还有,你已经弄丢了人家的行踪。那个司机在两个街区前就向左拐了。”

司机把钱夹递还给我。“还弄丢了我的左眼咧,”他简洁地回了一句,“你以为我这部双向无线电话是干吗用的?”他拿起它开始讲话。

他在阿什街左转,上了101号公路,我们汇入车流之中,以四十英里的时速缓缓前行。我盯着他的后脑勺。

“你一点儿也不用担心。”司机扭过头对我说,“这五块钱是小费,对吧?”

“没错。为什么说我一点儿也不用担心?”

“那个乘客要去埃斯梅拉达。那个城镇在北面,离这儿大概有十二英里远,就在海滩边上。目的地是一家名叫‘朗齐奥·戴斯坎萨多’的联合酒店,除非人家中途改主意——就算这样,也会有人通知我。那个名字在西班牙语里就是‘放轻松’、‘别紧张’的意思。”

“见鬼,那我根本就不需要坐出租车呀。”我说。

“你总得为这项服务买单嘛,先生。我们又不是卖食品杂货,你想退就退。”

“你是墨西哥人?”

“我们不这么叫自己,先生。我们管自己叫‘西班牙裔美国人’。我们都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我们中间有些人几乎不再会讲西班牙语了。”

“真是太可惜了,”我说,“那可是一门非常优美的语言。”

他转过头,朝我咧嘴一笑。“你说得对啊,朋友。我非常赞同你的话。”[5]

我们继续开往托兰斯海滩,过了海滩后便转向岬角。司机时不时地对着无线电话讲话。他稍微转过头,刚好转到能和我说话的角度,重新开口道:

“你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你吧?”

“另外那个司机呢?他会不会告诉乘客,她被人跟踪了?”

“他自个儿都还不知道咧。所以我才问你嘛。”

“超过他们,如果可以的话,赶在他们之前到酒店。我再加你五块钱。”

“小菜一碟。他甚至都不会发现我。我可以过会儿再去笑他,让他给我来瓶特卡特[6]。”

我们经过一座小型购物中心,接着道路变宽了,沿途一边的房子看上去价格不菲,但都是老房子,而另一边的房子看上去非常新,同样也不便宜。道路又变窄了,我们来到了一块限速二十五英里的区域。司机往右一转,蜿蜒穿过几条狭窄的街道,闯过一个停车标志,我还没来得及判断出我们正去往何处,汽车便已在一条坡道上向下滑行,驶入一道峡谷,左面的太平洋波光粼粼,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浅滩,上面设置了两个救生站,坐落在开放的铁塔上。下到谷底,司机正要转弯驶进大门,我阻止了他。有一块大招牌,绿底金字,上头写着:朗齐奥·戴斯坎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