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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者”餐厅的露台上,几只早起的鸟儿正准备喝它们的午餐饮料。二楼临街的一面是透明玻璃,前面撑出了遮阳篷。我向前驾驶,开过了驶向日落大道的弯道,在一幢四方形两层楼建筑的街对面停下了车,这幢玫红色的砖房有几扇小小的白色铅制的凸窗,前门处还有一座希腊式门廊,从街对面看起来,就像一个古色古香的锡制门把手。门的上方是扇形窗户,上面一本正经地嵌着“谢里顿·巴卢公司”几个黑色的木头字母。我锁好车,穿过街道来到前门。这扇漆成白色的门又高又宽,锁眼大得足以穿过只老鼠。这个锁眼里面是一把真正的锁。我伸手去摸门环,可这家人似乎也预料到了这点。门环跟门是连成一体的,只是个装饰。

于是,我拍了拍廊上一根有细长凹槽的白色柱子,打开门,径直走入占了建筑物整个前部的接待室。里面摆着深色的仿古家具,还有许多椅子和靠垫包了类似印花棉布的长椅。窗边挂着蕾丝窗帘,旁边的印花棉布盒子与风格相似的家具相得益彰。地上铺了一块花地毯,有一群要见谢里顿·巴卢先生的人正巴巴地等候着。

其中有些人欢欣鼓舞,充满了希望。有些人似乎已经待了好多天。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女孩在角落里拿着手帕抽泣。没人注意到她。我从好几个不错的角度欣赏了她的侧影之后,这伙人才认定我不是来采购也不是在这里工作的人。

一个外表冷酷的红发女郎慵懒地坐在一张亚当式写字台[1]前,正在对着一部纯白色电话机讲话。我走上前去,她用那双蓝眼珠冷冷地白了我几眼,随后就盯着屋顶的飞檐。

“不,”她对电话那头说。“不,很抱歉。我恐怕这不管用。实在、实在太忙了。”她挂了电话,在一张单子勾掉了什么,接着又冷酷地打量起我来。

“早上好。我想见巴卢先生,”我说。我将自己的名片放在桌上。她捏着名片的一角,乐出声来。

“今天?”她和蔼可亲地询问道。“还是本周?”

“一般需要等多久?”

“有人已经等了六个月,”她小心翼翼地说。“能找别人帮忙吗?”

“不行。”

“很抱歉。这不可能。下次再来拜访,好吗?感恩节前后。”她穿着一件白色毛料裙,紫红色的丝绸衬衫上罩了件短袖黑色天鹅绒外衣。她的头发如同炽热的夕阳,她戴着黄宝石手镯、黄宝石耳环,以及盾形的黄宝石宴会戒指。她的指甲颜色与衬衫颜色完全一致。她看上去仿佛花了好几个礼拜才打扮妥当。

“我必须要见他,”我说。

她再次看了我的名片,粲然一笑。“大家都是这样,”她说。“嗯——那个——马洛先生。看看这些可爱的人吧。他们每个人都是打两个小时前办公室一开门就来到这儿等候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

“毫无疑问。如果我可以问一下的话,是关于哪方面的?”

“我想兜售一点小道消息。”

她从一只水晶盒子里抽出一支烟,然后用水晶打火机点燃。“兜售?你的意思是换钱——在好莱坞?”

“也许吧。”

“哪一类小道消息?别担心会吓到我。”

“有点下流,那个——怎么称呼——小姐,”我扭过脖子去看她桌上的铭牌。

“海伦·格雷迪,”她说。“好吧,一点含蓄的色情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我可没说是含蓄的。”

“简而言之就是敲诈。”她叹了口气。“你他妈的为什么不从这里滚出去呢,伙计?在我派一群肥头大耳的警察追捕你之前?”

我坐在她桌上的一角,抓了几把她喷出的烟,再吹进她的头发。她愤怒地往边上一躲。“滚开,蠢货。”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可以刮掉油漆。

“哦,哦。你那典型的布尔茅尔学院[2]口音哪儿去了?”

她头也没回,尖声尖气地叫道:“范恩小姐。”

一个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皮肤黝黑的女孩抬头望来,眼神傲慢无礼。她刚从一扇装饰成彩绘玻璃窗的暗门中走出来。黑皮肤女孩走到近前,格雷迪小姐把我的名片递给她:“斯平克。”

范恩小姐带着名片返回了彩绘玻璃窗。

“坐下歇歇吧,大个子,”格雷迪小姐对我说。“你可能得等上一整个礼拜。”

我在一张包着印花棉布的翼式靠背椅上坐了下来,椅背比我的头足足高出八英寸。坐在里面让我觉得缩头缩脑的。格雷迪再次对我微笑,是那种边缘磨得锋利的笑容,然后再次俯身去听电话。

我四下环顾。角落里的小女孩停止了哭泣,正在一脸漠然地化妆。一个相貌出众、个头很高的家伙挥起一只优雅的手臂,盯着他的腕表,然后不急不慢地站起身。他将一顶浅灰色霍姆堡毡帽[3]吊儿郎当地戴在脑袋一侧,检查了一下他的黄色麂皮手套和银质包头手杖,然后慢悠悠地踱向一头红发的接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