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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这把经过多次打磨的万能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214房的门。我推开门,房里有人。一个身形魁梧健壮的男人正俯身对着床上的手提箱,背对着门口。衬衫、袜子和内裤都摊在床罩上,他正在悠然自得地打包行李,用单调低沉的声音吹着口哨。

房门铰链吱吱作响时,他顿时僵住了。他飞速向床上的枕头下伸手。

“对不起,”我说。“经理说这间房没人住。”

他的脑袋光秃秃的,像一颗葡萄。他身上穿着深灰色法兰绒长裤,蓝衬衫上是透明的塑料背带。他的双手从枕头下抽了出来,摸了摸脑袋,然后又放下来。他转过身来,原来他不是秃子。

头发看起来很自然,光滑的棕发,没有分头路。他从下往上瞪着我。

“你倒是敲敲门呢,”他说。

他的嗓音浑厚,宽阔谨慎的脸庞显得很圆润。

“我干吗要敲门呢?如果经理说房间是空的?”

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眼中的怒气消失了。

虽然没有邀请,我还是向房间里走。一本打开的黄色杂志面朝下放在手提箱边上。一支雪茄在绿色的烟灰缸里冒着烟。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相对于整栋房子来说,这里还算干净。

“他肯定以为你已经搬走了,”我说,试图表现自己的善意和了解真相的天赋。

“刚入住半个小时,”那个男人说。

“好吧,不介意我四下看看吧?”

他干巴巴地笑了笑。“刚进城没多久,是吗?”

“怎么了?”

“刚来这儿,是吗?”

“怎么了?”

“喜欢这房子和小区吗?”

“不喜欢,”我说,“房间看起来还不赖。”

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颗烤瓷牙,明显比他的其他牙齿要白得多。“你在这儿看了多久了?”

“刚开始看,”我说,“哪来这么多问题?”

“你逗我发笑,”男人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笑。“在这个城里你不用找房子。大家都是看也不看直接抢的。这个小地方挤得要命,只要我现在告诉别人这儿有个空房间,马上就能得到十块钱。”

“太糟了,”我说,“一个名叫奥林·P·奎斯特的人告诉我这间房是空的。那么,你就剩下一张十元钞票了。”

“是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肌肉纹丝不动。我仿佛一直是在对一头海龟讲话。

“别跟我耍横,”男人说,“我可不是好惹的。”

他从绿色玻璃烟灰缸中捏起一支雪茄,吐了一口烟。透过烟雾,我看见了一对冰冷灰色的双眼。我抽出一支香烟,用下巴颏蹭了蹭。

“惹你的人会有什么下场?”我问他。“让他抓住你的假发?”

“你敢取笑我的假发,”他凶巴巴地说。

“真对不起,”我说。

“房子外面有‘客满’的牌子,”男人说,“那你为什么还来这里找空房间呢?”

“你没听清楚这个名字,”我说。“奥林·P·奎斯特。”我将名字拼给他听。即便如此,他看起来仍然很不高兴。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他猛地一转身,将一叠手帕塞进行李箱内。我向他凑近了些。待他转过身时,脸上似乎露出了警惕。不过他的脸打一开始就是这样。

“是你的朋友吗?”他随便一问。

“我们是发小,”我说。

“很沉默的家伙,”男人轻松地说,“我过去常和他在一块儿。在加州西部飞机公司上班,是吗?”

“不错,”我回答。

“哦,他辞职了?”

“被炒了。”

我们继续望着对方,但仍然没有什么结果。我们俩这辈子为了看到奇迹都干了不少事儿。

他将雪茄放回面前的烟灰缸,坐在了床沿上,旁边是他打开的行李箱。我向里面瞧了一眼,发现一把自动手枪的方形枪柄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短裤里露了出来。

“这个奎斯特已经离开十天了,”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他仍然以为房间是空的,啊哈?”

“根据登记簿,它确实是空的,”我说。

他鄙夷地哼了一声。“楼下那个醉鬼大概一个月都没看过登记簿了。那么——等等。”他的目光一凛,一只手在行李箱周围随意摸索,随手拍了拍手枪附近的衣物。当那只手挪开时,手枪便不见了。

“我一早上都晕晕乎乎的,否则我早该知道了,”他说。“你是个侦探。”

“好吧,就算我是。”

“找我干吗?”

“没事,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住这间房。”

“我是从走廊对面的215房搬过来的。这间房比较好。就这么简单。满意了?”

“非常满意,”我一边说,一边盯着那只随时可能接近手枪的手。

“是哪一类侦探?城里的?让我看看证件。”

我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