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迪亚爵达市(第3/6页)

“迪亚爵达市。”洛斯克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认识几个住在那边的人。”

那个阿拉伯人看着贝雅特,贝雅特摇摇头,然后把杯子放在哈利面前。咖啡又浓又苦。

“穆罕默德。”哈利说,看到柜台后的这个人身子一僵,“你是穆罕默德,没错吧?”

阿拉伯人咽了咽口水:“你是谁?”

“一个朋友。”哈利把右手伸进夹克里,看到那张黝黑的脸上出现惊慌,“列夫的弟弟想找他。”哈利取出贝雅特在特隆德家找到的一张照片,放在柜台上。

穆罕默德闭上眼一秒钟,嘴唇似乎喃喃说着听不见的感激祷词。

照片上是两个男孩。高的那个穿了件红色铺棉夹克,大笑着,一手慈爱地揽着另一个男孩,被揽住的男孩害羞地对着镜头笑。

“我不知道列夫有没有提过弟弟。”哈利说,“他弟弟叫特隆德。”

穆罕默德拿起照片,细细打量。

“嗯,”他说着抓了抓胡子,“这两个人我都从来没见过。我也从没听过有谁叫列夫。这附近的人我全认识。”

他把照片还给哈利,哈利把照片放回夹克内袋,喝光咖啡。“穆罕默德,我们得找个地方过夜,然后会再回来。在这段时间里,你好好想想吧。”

穆罕默德摇摇头,抽出哈利放在咖啡杯下的二十美元钞票还给他。“我不收大钞。”他说。

哈利耸耸肩:“反正我们还会回来。”

由于现在是淡季,他们在这家名叫维多利亚的小旅馆,一人拿到一间大房。尽管旅馆只有两层楼、二十几个房间,但哈利拿到的房间钥匙却是六十九号。一张红色心形的大床旁放着床头柜,拉开抽屉,看到旅馆附送的两个保险套之后,他猜自己住进了蜜月套房。整扇浴室门都是镜子,可以从床上看见自己。房间里除了床,唯一的家具是一个大得不搭调的衣橱,衣橱里挂了两件有点旧、长度到大腿的浴袍,背后还绘有东方图案。

接待员看到列夫·格瑞特的照片后,微笑着摇头。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隔壁餐厅,以及静得诡异的大街上,多走几步就会看到的一家网络咖啡店。大街遵循传统模式,从教堂延伸到墓园,却有个新颖的名字:百老汇大街。在一家销售水和圣诞树吊饰,门上还写着“超市”的迷你杂货店里,他们终于在收款机后方找到一个女人。不管他们问什么,她都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们,一律回答“是”,最后他们只得放弃。回去的路上,他们看到一个孤单的年轻警察,背靠着一辆吉普车,交叉双臂,腰间低低挂着隆起的手枪皮套,观察他们的动向时还打了个哈欠。

回到穆罕默德的咖啡店,柜台后面那个瘦瘦的男孩说,老板突然决定休几天假,散步去了。贝雅特问老板什么时候会回来,男孩无言以对,只摇摇头,指着太阳说:“特兰科索。”

旅馆的女接待员说,沿着绵延十三公里的白沙滩可以走到特兰科索,那是迪亚爵达市最大的地标。撇开广场的天主教堂不算,那里也是唯一的地标。

“嗯。女士,为什么到处都没什么人?”哈利问。

她笑着指着大海。

于是他们往那儿去。在热气蒸腾中,极目所见,两边全是灼热的沙子,做日光浴的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海滩小贩在松散的沙地上勉力前行,被几袋冷却包和水果的重量压弯了腰。酒保在搭建简陋的酒吧里微笑,稻草屋顶下的扩音器放着震耳欲聋的桑巴音乐,冲浪的人穿着黄色的国家队队服,嘴唇用氧化锌涂成白色。还有两个提着鞋子的人正往南走,一个穿着短裤和暴露的上衣,还戴了顶草帽,这都是她到旅馆之后换上的;另一个仍然穿着那套皱巴巴的麻料西装,没戴帽子。

“她刚才是说十三公里?”哈利说着把挂在鼻端的几滴汗珠吹掉。

“在我们回去以前,天就黑了。”贝雅特说着指了指,“你看,大家都要回去了。”

沿着海滩黑压压的一片,看似无止尽的人潮都准备回家,他们身后是午后的阳光。

“就跟我们希望的一样。”哈利说着把墨镜顶上鼻梁,“全迪亚爵达市的人排成一列,我们只要睁大眼睛看。假如没看到穆罕默德,搞不好走运撞见列夫本人。”

贝雅特笑了:“跟你赌一百块:我们遇不到。”

一张张脸在大热天里闪过。黑的、白的、年轻的、老的、漂亮的、丑的、嗑了药的、有节制的、笑着的、板着脸的。酒吧和冲浪板出租摊都不见了,他们只看到沙滩和大海在左边,浓密的热带丛林在右边。几群人东一处、西一处地坐着,大麻烟的特有气味阵阵飘来。

“我又想了想亲密空间和我们的内线理论。”哈利说,“你觉得列夫和丝蒂恩之间的关系,会不会不只是大哥和弟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