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电线上的鞋(第7/9页)
哈尔沃森看了看后视镜,并进左边车道:“他的动机是什么?”
“我们去问问,怎么样?”哈利说。
“什么意思?开去他家问?说我们通过非法途径找到了证据,然后被踢出警队吗?”
“你不必去,我自己来就好。”
“你以为这么做会有什么结果?如果我们没持搜查证就进他农舍,等事情败露,全国没有一位法官会审理这个案子。”
“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抱歉,哈利,我快要受不了这些谜语了。”
“因为我们没有能拿上法庭的东西,只得用更强硬的手段去找。”
“不能叫他进局里问讯,给他一把好椅子,倒浓缩咖啡,然后按下录音键吗?”
“不。在已知的事无法证明他说谎以前,没必要录下一堆谎言。我们需要的是盟友,一个能代表我们、让他露馅的人。”
“谁?”
“薇格蒂丝·亚布。”
“啊哈。这要怎么做?”
“如果阿恩·亚布曾经出轨,薇格蒂丝就很可能想知道更多细节,她也很可能握有我们需要的信息。而我们知道几件能让她挖掘出更多消息的事。”
哈尔沃森调了调镜子,免得被紧跟着的卡车车头灯照得眼花,“哈利,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
“不确定。你知道什么是回文吗?”
“不知道。”
“从前往后和从后往前都能阅读的文字。看看镜子里的那辆卡车,Amoroma,不管你顺着念、倒着念都是同一个词。”
哈尔沃森正想说点什么,又改变主意,只沮丧地甩甩头。
“送我去施罗德酒吧。”哈利说。
沉闷的空气中有汗水、香烟和被雨淋湿的衣服味,好几张桌子都喊着要啤酒。
贝雅特坐在奥内坐过的那张桌旁,就像牛棚里的一匹小马那么不起眼。
“你等了很久吗?”哈利问。
“没有。一点也不久。”她说谎。
她面前是一大杯啤酒,碰都没碰过,气泡都已经没了。她顺着他的目光,认真地拿起杯子。
“这里不是非得喝酒不可。”哈利说着目光跟玛雅接触,“只是给人这种感觉而已。”
“其实这酒不难喝。”贝雅特啜了一小口,“我爸爸说过,他不信任不喝啤酒的人。”
咖啡壶和杯子送到了哈利面前。贝雅特的脸红到了发根。
“我以前会喝啤酒。”哈利说,“我得戒掉。”
贝雅特研究起桌布。
“酒是我唯一要戒的。”哈利说,“我抽烟、撒谎又爱记仇。”他举杯致敬,“隆恩,你受过什么苦?除了是录像带狂人,还记得每张见过的脸以外。”
“其实也不多。”她举杯,“除了萨得斯达抽搐症。”
“很严重吗?”
“挺严重的。事实上,它的正式名称是亨廷登舞蹈症,会遗传,常见于萨得斯达村民中。”
“为什么是那里?”
“那是……狭窄的山谷,周围都是高耸的山丘,附近没别的城镇。”
“知道。”
“我爸爸妈妈都是萨得斯达村人,一开始我妈妈不想嫁给我爸爸,因为她以为我姑姑就有萨得斯达抽搐症。我姑姑会忽然伸长手臂,所以别人都会跟她保持距离。”
“你也得了?”
贝雅特微笑:“以前小时候,我爸爸常拿这件事来取笑我妈妈,因为我跟他拿手指虎来玩,我打他的动作又快又有力,他以为我一定有萨得斯达抽搐症。我只觉得很好笑,真希望……我真的得了抽搐症。但有一天我妈妈说,得亨廷登舞蹈症可能会死。”她把玩起杯子,“那年夏天我就明白死亡是什么了。”
哈利对隔壁桌一位老水手点点头,水手并没回礼。他清了清喉咙:“记仇呢?你也爱记仇吗?”
她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哈利耸肩:“你看看周围。人性中不可能没有记恨。报仇和惩罚。在学校被欺负的弱小子就以这个为动力,长大后成为百万富翁;所以劫匪才觉得是社会亏待了自己。再看看我们,社会热辣辣的报复伪装成冰冷、理智的惩罚,这不就是我们的职业吗。”
“非这样不可。”她避开他的目光,“没有惩罚,社会无法运作。”
“对,当然,可是社会并不只有惩罚。宣泄、复仇、净化。亚里士多德就写过,由悲剧唤起的恐惧和同情洗涤人类的灵魂。我们竟然是透过复仇的悲剧来满足灵魂最深处的愿望,这个想法很可怕吧。”
“我看过的哲学书不多。”她举起杯子,大大喝了一口。
哈利低下头。“我也没有。我只是想让你佩服。查出那人是谁了吗?”
“先说几个坏消息。”她说,“重建面罩后的人脸失败了,只得到鼻子和头部轮廓。”
“好消息呢?”
“在格兰斯莱达街被当成人质的女人说,她可以认出劫匪的声音。她说那声音特别尖,几乎让她以为是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