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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没有人注意到露西,也许是大家心里已经接纳她是一名教员了,又或者是她们心思全放在争吵上无暇顾及其他。当她们发现露西时,就像坐火车的人看到列车查票员一样,丝毫不觉得突兀。大家将露西默认为合理的闯入者,但并不参与她们的讨论。

“这样的安排不公平,简直骇人听闻!”勒费夫尔夫人说着。她坐在那里,纤细的双腿稳稳地放在地板上,这还是露西第一次见到她没有以贵族式的姿势坐着呢。

勒珂丝站在勒费夫尔夫人身后,她原本苍白的脸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苍白了,脸颊的颧骨位置却泛着不寻常的嫣红;弗茹肯坐在一张印花棉布罩着的椅子上,神情傲慢,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蕾格在窗前来来回回地走,看上去十分迷茫尴尬,又很是气恼,就像终于来到神界奥林匹斯山的人,到了之后却发现诸神争吵不和而感到惶恐不安。

“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十分合理公平。”亨丽艾塔用她过去那种级长的权威语气说,但连露西都听得出来,她是在故作权威。亨丽艾塔很显然是众矢之的。

“岂止是不公平,简直是大错特错!”勒费夫尔夫人说。

“玛丽亚,别犯傻了!”亨丽艾塔说。

“从很多方面来看,你那样安排都大错特错!首先,亚林赫斯特要求学校安排最优秀的学生过去,而你却打算推荐一个较差的人。其次,你这样做也破坏了学校的声誉,即使未来某天可以重振声誉,最快也要等到二十年后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问你!都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满足你那突发奇想的念头!”勒费夫尔夫人说。

“我并不觉得这是我的突发奇想,”亨丽艾塔厉声打断道,此时的她少了些惯有的高贵端庄,“你们任何人都无法否认,劳斯是个杰出的学生,她勤奋用功,她值得拥有这个新职位。此外,她这学期连自己最不擅长的理论课目每门都考得很好。”

“并不是每门都考得很好,我昨晚批阅了病理学的期末考卷,她甚至连个乙等都得不到。”勒珂丝说道,声音跟水滴落在金属盘子上一样小。

在这之前,露西一直在想着如何处理手中的茶,听到勒珂丝这番话后,她才开始竖起耳朵认真听。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亨丽艾塔由衷地为劳斯感到惋惜,没有抓住这件事的重点。“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完全超过了我能预想到的情况。”

“劳斯是个愚蠢的白痴,这点你知道的。”勒费夫尔夫人说。

“胡说!她是莱斯学校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亨丽艾塔说。

“天哪,亨丽艾塔,别再说那话了!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亚林赫斯特所提到的杰出意味着什么。”勒费夫尔用她纤细的手拿着一张蓝色的纸晃荡着,然后将其放到离自己一臂之远的位置(她已经到了‘夫人’的年纪,但又不喜欢戴老花镜),高声念道:“‘不知道在贵校的应届毕业生中,是否有足够优秀的学生能够填补本校的这个职缺。新入职员先从亚林赫斯特女校起步,接着进一步了解学校的传统,同时,维系与贵校间长期以来建立下的深厚友谊’,深厚的友谊!而你却要推荐劳斯,断送掉这段深厚的友谊!”

“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如此固执地反对劳斯,你们这完全是偏见。一直以来,她都是学校的模范学生,而且在这之前你们从未说过任何关于她的不好。现在,我打算让她的努力得到回报,你们却突然狂怒不止地反对起来,我真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弗茹肯,你一定会支持我吧!劳斯绝对是你教过的学生当中最优秀的吧。”

“劳斯是个十分优秀的体操运动员,而且我从蕾格口里得知,她也是个很不错的竞赛选手。但是以后毕业离开了学校,没人会在意她比别人更擅长倒立,或者更适合当中卫,人家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性格,而劳斯的性格并不怎么讨人喜欢。”弗茹肯说。

“弗茹肯!我以为你是喜欢劳斯的!”亨丽艾塔吃惊地说道。

“是吗?”弗茹肯漠然地说,那两个冷冰冰的字就像是在说:我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要是你觉得我特别喜欢或者极其讨厌某个学生,那我可就要叫屈了。

“好吧,你问也问了,也得到了答复。”勒费夫尔夫人高兴地说,“针对这件事情,我也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了。”

“说不定……”蕾格开口说道,“我是想说,也许他们要找的正是擅长体操的教员呢。亚林赫斯特女校有很多不同的院系,比如体操系、竞技系、舞蹈系等等,每个系都由不同的专人负责,所以,或许劳斯也不错。”

露西想着,蕾格说这番话究竟是针对劳斯在她教的竞赛课程中表现优秀呢,还是想要减少两方的分歧,让僵持不下的双方缓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