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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姆斯坐在白鹿旅馆咖啡厅的角落里,享受这一顿迟来的晚餐。老板和格兰特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给他端晚餐去了。在当地警察的协助下,威廉姆斯从下午到晚上一直忙着给格兰特的假设找证据,想看看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什么原因而凭空消失了。然而他一连工作了那么长时间,疲惫不堪,却一无所获。十点的时候,他审问了今天的第二十三个汽车售票员和最后一个列车服务员,终于决定结束一天的工作。他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一边吃着火腿土豆泥,一边喝着啤酒。

“什么都没发现。”他回答着格兰特的问题,“连个稍微有点像他的人都没有。你的运气怎么样,长官?”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行李里没有信吗?”

“一封都没有。如果有的话,他一定都放在自己的钱夹里了。除了几捆照片,什么都没有。”

“照片?”威廉姆斯的耳朵竖了起来。

“他来这里以后拍的照片。”

“噢。沃尔特·惠特莫未婚妻的照片,或许有?”

“事实上,有不少。”

“是吗?特意摆造型拍的?”

“不是,威廉姆斯,不是的。是很浪漫的那种。她的头衬在明媚的天空下,周围环绕着盛开的杏花。那种照片。”

“她上相吗,你觉得?金发碧眼吗?”

“不,她不高,黑黑的,长相平平,不过脸长得很可爱。”

“噢。那他干吗还一直给她拍照?一定是爱上她了。”

“我也这么怀疑。”格兰特说,上餐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

“你真的得至少尝一次这泡菜,长官。”威廉姆斯说,“味道好极了。”

“我这是第五百零七次说了,我不吃泡菜。我味觉灵敏,威廉姆斯。这是份宝贵的财富。我可不想让泡菜把它给毁了。比起那些照片,塞尔行李里有个东西倒是个非常有用的线索。”

“什么东西,长官?”

“一只女孩的手套。”格兰特说,还告诉了他是从哪儿找到的。

“好吧,好吧。”威廉姆斯说,他静静地想了会儿这件事,继续道,“听上去似乎离它不远了。”

“什么?”

“暧昧。如果他还在偷手套的阶段。老实说,长官。现在这时代,我觉得没人会光偷个手套了事。”

格兰特大笑起来。“我和你说了,她很可爱。告诉我,威廉姆斯,什么东西可以塞进十英寸长、三寸半宽、四英寸高的空当?”

“一块香皂。”威廉姆斯迟疑地说。

“不像。还有什么?”

“一盒烟?”

“不对。他不抽烟。”

“某种吃的?再制奶酪就这形状。”

“不是。”

“左轮手枪?装在盒子里的左轮手枪,我是说。”

“我也这么怀疑。他为什么要带左轮手枪呢?”

“你想塞满的空当长什么样,长官?”威廉姆斯问。格兰特给他描述了那个摄影箱和隔层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物品当中的那个空当。

“不管那里曾经放着什么,肯定是个硬东西,不然不会如此棱角分明。他的行李里没有能够塞进去的东西,所以要么是他自己把它拿出去扔掉了,要么就是他失踪以后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拿走了。”

“那就是说,崔铭斯庄园里有人窝藏了证据。你还是觉得惠特莫不是那种人,长官?”

“哪种?”

“杀人那种。”

“我觉得惠特莫顶多就是生生气,不大可能做出见血的事儿来。”

“可是他淹死塞尔也不用见血啊。他只要在一怒之下推他一把就行了,黑灯瞎火的他可能没法去救他。然后他一时不知所措,假装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天知道,这种事太多了。”

“你觉得是惠特莫干的,不过一开始是个意外?”

“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我坚信塞尔一定还在河里,长官。”

“可是罗杰斯督察说他已经打捞个遍了。”

“威科姆警察局的局长说若是把拉什莫尔河河床上的淤泥铺开,离澳大利亚也就差一半的距离了。”

“是的。我知道。我觉得局长说得没这么生动。”

“别忘了。”威廉姆斯没有听他说什么,继续说道,“如果他没有淹死,到底会怎么样?如果所有的报道属实,他可不是那种见过一面之后,就让人再也想不起来的人。”

没错。的确如此。格兰特回想起那个站在科马克·罗斯门口的年轻人,觉得警方公布的失踪者特征描述并不能真真正正地反映出这个人的特点。

男性,二十出头,五英尺八英寸半到九英寸高,体态瘦,皮肤白皙,眼睛灰色,鼻子笔直,颧骨隆起,嘴巴宽大;没有戴帽子;身穿灰色粗花呢夹克衫,灰色套头毛衣,蓝色运动衬衫,灰色法兰绒长裤,棕色美国产系扣(非系带)鞋,外套束腰雨衣;声音低沉,美国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