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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会说:‘你干吗不放着它们不管呢?’”

“他就是这么说的!可是啊,既然我现在在拉特切兹喝咖啡,我就铁了心,再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我可怜的南希,这些个基督徒也太不像话了。”

“成人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邀请函马上就要送去印了,筹备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先是近亲们在这儿用晚餐,然后在谷仓里有个舞会,大家伙儿都能参加。对了,你弟弟亚历克的地址是什么来着?”

“我一下子也记不清他最近用的哪个地址了。回头再帮你找找吧。他几乎每写一次信就要换一处地址。我猜,准是他交不起房租,叫房东给撵出去了。不过,他也不是经常来信。就因为我没有嫁入豪门,他一直耿耿于怀;也罢,谁让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也只能由着他的性子,任他自在逍遥啰。”

“他还演戏吗?”

“我说不准。他曾在萨沃伊剧院的一个荒诞剧里跑龙套。他长得太有特点了,所以戏路不宽。”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亚历克演来演去也跳不出那些跟他自己十分类似的角色。碧,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阿什比家多好打理啊,整个一大家子几乎都没人捅什么娄子。”

“沃尔特不就是一个吗?”

“他一个人又成不了什么气候。话说回来,你这个堂弟沃尔特过得怎么样了?”

“噢,他死了。”

“死得重于泰山?”

“才不是呢,轻如鸿毛。我猜,是死在济贫院里头了。”

“可沃尔特也谈不上坏。他只不过是好喝酒,喝了酒就喜欢胡闹罢了。再看看莱丁厄姆家的那些浪荡子,沃尔特跟他们比起来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就这样,她们舒舒服服、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彼此在心里评点着自己的家族成员。碧要比她这个朋友年长几岁:恐怕是大她一辈。可在两人的记忆里,几乎每时每刻又都离不开彼此相互陪伴的身影。莱丁厄姆家的孩子也会经常出入于拉特切兹庄园,把它视作自己的家;阿什比家对待克莱尔庄园也是这样从心所欲。

“最近我总是挂念起比尔和诺拉,”南希说道,“如果他们还在世,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知得有多开心呢。”

“是啊。”碧若有所思地回答,眼睛转向窗外。那一年,在她得知这一噩耗时,眼前的景致与现在别无二致。差不多是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季节。她那时也站在起居室的窗前,醉心于眼前的美景,心里琢磨着,要是哥哥嫂嫂从欧洲回来,会不会也觉得这儿的景色其实要好上很多呢?她还想知道,诺拉的身体有没有恢复健康;自从诞下双胞胎姊妹后,诺拉的身体就被拖垮了。她满心盼望着能成为孩子们的理想母亲,一想到明天就能回到伦敦,恢复自己的生活,她的心中又感到些许欣慰。

小双胞胎还在熟睡,稍大些的孩子则在楼上精心打扮,等着迎接父母归来,接着同他们共进晚餐。这才得到批准,熬夜熬到现在。再过大概半个钟头,小车就会从种满菩提树的林荫道上开过来,然后停在门口,而他们也都会出现在那里;到那时,想必少不了一阵欢声笑语:大家相互拥抱,交换礼物,互致问候。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打开了收音机,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时迟那时快,怎料收音机里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今天下午两点,一架从巴黎飞往伦敦的飞机在刚刚飞过肯特海岸之后,失事坠毁。机上九名乘客及三名机组人员无一生还。”

是的,无一生还。

“他们把精力都放到了孩子们身上,”南希说道,“最近我的脑海里总是萦绕着他们的身影,毕竟啊,西蒙马上就要二十一岁了。”

“我倒总是挂念着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南希茫然地回道,“噢,是的,当然啦。可怜的帕特里克。”

碧好奇地打探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差不多要把他给忘了?”

“唉,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碧。而且——好吧,对于那些个难以承受的事情,我想人们总会倾向于渐渐淡忘的。比尔和诺拉够惨了,可那好歹算是飞来横祸。我的意思是,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风险。可帕特里克的遭遇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又坐着沉默良久,才接着说道,“我努力想把这事儿埋在心底,甚至都不大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他和西蒙,是不是像露丝和简这对双胞胎姊妹一样,长得很像呢?”

“哦,不是的。他们并非同卵双胞胎。只是跟普通的兄弟差不多。可说来也怪,他俩亲密无间,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露丝和简。”

“西蒙似乎都快克服这段陈年往事了。你觉得,他还会时常记起这些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