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口供(第4/5页)

“因为这是他私人存折里所有的钱。他要上船前的一个多礼拜,是我帮他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他一分钱都没留在存折里。”

“他有让你帮他取钱的习惯吗?”

“不,基本都是他自己打理。不过那个星期他真的太忙了,要交接工作,还要收拾东西。”

“他为什么要把钱都取出来呢?根据你的描述,他好像也不用花那么多钱。”

“我不知道。可能是他为了付公司那边的账单吧。他从不拖欠生意上的钱。”

“最近生意怎样?”

“挺好的。冬天的生意都特别好,我们很少做全国狩猎巡回赛的赌注,平地赛更赚钱。”

“所以冬天的时候,索瑞尔的财政也比较吃紧咯?”

“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把钱交给索瑞尔的?”

“我一从银行回来,就把钱给他了。”

“你说你跟索瑞尔吵架,是因为那把左轮。你能证明那支枪是你的吗?”

“证明?没有人知道我有这把枪——除了伯特之外。这支枪是满膛的,自从停战协议生效以来就没有动过。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那么,你觉得索瑞尔拿这把枪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曾经想过他是要自杀,但是他一切都好端端的,没有自杀动机。”

“你在卡尼什的时候曾经告诉我,你觉得是一个女人杀了索瑞尔,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跟你说吧,伯特的男性朋友我基本都认识,但是他从来没有过什么女性朋友——我的意思是比较亲密的那种。但是我觉得他曾经跟哪个女人有过一段,在我认识他之前。他时不时都会收到信,看字迹是个女性。但是他从不提起。在这方面,伯特也开不起玩笑。”

“他最近有收到这种信吗,我的意思是,最近半年?”

拉蒙特想了一会儿说有。

“字迹是怎样的?”

“大大的,圆圆的字。”

“你在报纸上也读到那把匕首的相关描述吧,你是否曾经有过一把类似的匕首?”

“那种匕首,我连见都没见过。”

“关于你说的那个女人,你觉得有可能是谁?”

“我不知道。”

“你说你跟他称兄道弟好多年了——实际上你们这四年都住在一起——但是你完全不了解他的过去?”

“关于他以前的事,我是知道不少,可是不是感情方面的。你不了解伯特,他根本不跟别人谈起这方面的事。他在其他事情上也不会这么神神秘秘的——只是在这件事上遮遮掩掩。”

“他为什么要去美国?”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最近都不大开心。虽然他从来也不说,但是那种情绪总是会不经意地表现出来——任何人跟他接触过,都能感觉到。”

“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吗?”

“是的。”

“你确定没有跟什么女人一起去?”

“绝对没有。”拉蒙特坚定地说,好像在维护他朋友的人格。

“你凭什么那么确定?”

拉蒙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确实只是猜测。确实有这么一种可能,他的朋友其实是背着他跟别人一起出国的。格兰特可以看出来,拉蒙特在估计这种可能性,但是又想否定它。“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是一个人去的,否则的话他会告诉我。”

“你否认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对吗?”

“没错。如果我知道的话,干吗不告诉你?”

“你最好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我!这些模糊的疑点对你的辩护很不利!”格兰特把整份笔录给拉蒙特看了,然后叫他在每一页上签名。拉蒙特同意了,不过签名的时候,手抖得连笔都快拿不稳了。好不容易签完最后一页,拉蒙特说:“我可以躺下吗,我感觉快虚脱了。”格兰特喂他吃了医生开的药,不一会儿,他就因为极度疲劳而睡着了。格兰特静静地坐在一旁,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口供。

这份口供可信度极高,合情合理,前后也能互相印证。拉蒙特对任何事情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时间、地点、人物,甚至动机。要说它是假的,唯一的可能性是从头到尾都是谎话。他叙述的过程中,他从丢失手枪开始,情真意切地讲了一段令人信服的情节。有没有可能,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说的就是事实呢?这个案件中的证据链,居然阴差阳错地都是由一个个巧合构成的?只不过,拉蒙特的故事很单薄——这是致命伤!毕竟,他有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可以慢慢雕琢推敲整个故事,让它听起来更合理。为了录这段性命攸关的口供,拉蒙特一定会细细琢磨,直到无可辩驳。拉蒙特故事里面的每一个关键之处,都没有任何的人证或者物证,这既是他的不幸,却又是他最大的优势。格兰特越来越觉得,要判断拉蒙特的证词是否属实,关键在于索瑞尔。如果能证实清楚索瑞尔的确打算自杀,那么拉蒙特所说的偷手枪和赠送金钱的事情就很可信。这样一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拉蒙特是无辜的,他抓错了人。或者,当时在剧院排队的人里面,居然有两个人,刚好都认识索瑞尔,都是左撇子,而且手指上都有道疤?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格兰特想了又想,觉得他最疑惑的地方,不是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本身,而是拉蒙特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真挚的情感。这种真情流露的感觉是无论如何也假装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