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可怜的早苗

狱门岛上阴风不散,金田一耕助心情有些烦躁,头脑里乱得简直快疯了。

一幕幕令人震惊的恐怖场景在脑海里闪现,千万太在那个闷热的复员船舱里的遗言时时在他的内心翻腾。

“去狱门岛……三个妹妹会被杀……请代替我去……”

挚友临终的请求,他连一个都没办到;鬼头本家的三姊妹,他连一个都没救成。

金田一耕助日夜苦恼着,人也越来越。憔悴了,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二十几岁似的。

“早苗。”

金田一耕助有气无力地喊着早苗。

早苗像是没听见,只是一个劲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早苗!”

这次,金田一耕助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早苗抬起毫无血色的脸,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后,又低下头,陷入沉思中。

狱门岛连续三个晚上发生的惨剧,的确令人难以承受。

矶川警官跟刑警们在鬼头本家的祈祷所进进出出;本家的高楼阁宇,在这一片紧张的气氛中,似乎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由于与三松极少外出,在前往千光寺的盘山小路上,竟累得昏倒在土地神庙前,所幸被分头找寻的人发现了,顺利地带回禁闭室。

回到禁闭室后,他非常亢奋,不断大吼大叫的声音传到祈祷所,令人不禁怀疑他们父女之间究竟有什么深重的孽缘。

金田一耕助在案发之前也曾去过那栋祈祷所,不过当时还未曾推门进入,就感到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秽气,令他退避三舍。

此时早苗正独自坐在房间里面,神情呆滞,脑中似乎仍印着折钵山上那幕可怕的景象——

那个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一脸的胡子,脏脏的军服上沾满了汗水和污垢,磨得变白的军鞋,还有鞋底的蝙蝠状花纹……

金田一新助再次盯着她问:

“早苗,你以为那个人是阿一,所以把他藏在岛上?”

早苗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委屈,用一种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望着金田一耕助。

“前天,大家为千万太守灵时,发现花子不见了。你跟阿胜就到里面去找,我们听到你在禁闭室那边的尖叫声,随后又听到病人怒吼,因此大家都以为病人又发病了。不久,你重回房里,故意将错就错地让我们以为病人又发病了。其实你是看到有个可疑的男子在禁闭室附近徘徊,才大声尖叫的,对吧?那可疑的男人就是刚才死掉的家伙。”

金田一耕助漠然地凝视着庭院,缓缓说道:

“我真搞不懂,当时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呢?为什么要以病人发病来掩护那个你以为是阿一的人呢?法国有句谚语说:‘夜晚的猫看起来都像灰色的。’自从你哥哥的同事带信来说阿一要复员返乡的消息后,你就把所有的复员军人都看成是你哥哥了,对吧?”

金田一耕助这一下说到早苗的心里。他看了早苗一眼,又接着说:

“看到那个男人躲在禁闭室旁黑黑的走廊上时,更让你以为是阿一回来了。那个人一看到你,就仓惶地逃走,但你一直搞不懂他为什么要逃,对不对?”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喝了口茶,又悄悄地瞥了早苗一眼,接着说:

“就在那晚千光寺发生花子被杀的命案,在花子尸体旁边,留有和禁闭室旁相同的脚印,你感到十分惊讶,直觉以为那个人就是你哥哥,他偷偷地回来,就是想要杀死花子她们。”

早苗听到金田一耕助这么说,不禁大声哭了起来,滴滴滚落的眼泪,诉不尽她心中的悲痛。

“金田一先生,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因为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只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影。不错,夜晚的猫看起来都像灰色的,可是,当我小声地喊他哥哥时,他马上转过脸逃了出去。我一直在想:他真是我哥哥,还是一个看起来用我哥哥长得很像的人呢?我一直为此感到很苦恼。”

早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幽怨地说着。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如果我知道你有这么大的烦恼,一定会想办法去查证的。但是坦白地说,我观察过你的举动,自从那次之后,你不但不再听复员船班次的消息,而且还偷偷拿食物给那个男人。”

金田一耕助不紧不慢地说。

“不,我没有直接拿给他,我心里很矛盾,既担心他不是我哥哥,又担心万一他真是我哥哥怎么办?因此,我犹豫一再三,才把食物、餐具用大方巾包起来,放在厨房显眼的地方。我心想,如果他真是我哥哥的话,一定还会再来的。”

早苗心中虽感到难过与委屈,但是,仍口齿清晰地辩解着。

“他果真又来了,那时你没看到他的脸吗?”

金田一耕助关心地问。

“我很害怕,所以只看到他的背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