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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马迷你。该死的迷你……

“老伙计!”

他们打了军队里流行的美式招呼,同时拥抱和握手。哈德亚克身高只有五英尺八,鼠灰色的头发愈发稀疏,看起来就是位和蔼可亲的学者。但斯特莱克清楚,在那不起眼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无比敏锐的调查员大脑。他们曾在布罗克班克案上共事,也因此惹来不少麻烦。光是这件事就足以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哈德亚克看着老朋友困难地挤进那辆迷你,才想起好像应该事先说一声。

“我忘了你这混蛋这么大个,”他说道,“开起来没问题吗?”

“嗯,没事,”斯特莱克说,把副驾驶的座椅尽可能往后移,“多谢你把车借我开,哈迪。”

至少这车是自动挡。

小车开出火车站,沿着上坡路开往透过玻璃屋顶俯视过斯特莱克的那些漆黑建筑。清晨的天空一片淡灰。

“之后应该会放晴。”哈德亚克嘟囔。他们开上角度倾斜、铺满鹅卵石的皇家英里大道,驶过贩售格子呢和狮子纹章旗的商店、餐厅和咖啡馆。街边的广告牌上印着闹鬼胜地一日游,从狭窄的巷口能隐约望见在右侧铺展的城市。

车开到山顶上,城堡进入视野:周围一圈弧形高大石墙,被天空烘托得无比威严。哈德亚克往右转了弯,将已经有游客早起排队的拱门抛在身后。他把车开到一间木制岗亭边,报了姓名,亮出通行证,然后驶向一扇在火山岩里凿出来的城门。门内是开着泛光灯的隧道,两边堆着粗大的电缆。车开出隧道后,斯特莱克发现自己正身处俯瞰整座城市的高处,身边的城垛上摆着炮台。炮台后面是黑金两色相间的城市,雾气中朦胧的尖顶和屋顶一直延伸到远方的福思湾。

“真漂亮。”斯特莱克说,走到炮台边,眺望远方。

“是不错,”哈德亚克表示同意,向下望了苏格兰的首都一眼,“这边走,老伙计。”

他们从一扇木制侧门进了城堡。斯特莱克跟着哈德亚克走过一条寒冷而狭窄的石头走廊,爬了两段对他右膝并不友好的楼梯。墙上挂着维多利亚时代军人的制服像,间隔并不均匀。

他们爬上楼梯平台,通过一扇门,进了里面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办公室,地上铺着深粉色旧地毯,墙面是医院式的淡绿色。斯特莱克从没来过这里,但他对这地方有股与生俱来的熟悉感,对富尔伯恩街上的那座老公寓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他这辈子都是在这种地方度过的,完全可以随便找张空桌安顿下来,用不了十分钟,就可投入工作。

走廊的墙上贴着些海报。有一张海报提醒调查员黄金时段的重要性和相关步骤——在罪行发生后的那一小段时间里,线索和信息还很多,也容易收集。另一张海报上拼贴着各类毒品的照片。旁边的白板上挂满不同案件的最新进展和任务截止日期——“等待电话和DNA分析”,“需要SPA3表格”。金属归档箱里摆着便携式指纹采集工具包。通往实验室的门开着,里面金属高桌上的证据袋里装着枕头,枕头上面有深棕色的血渍,旁边的纸盒里装着几瓶酒。有鲜血的地方总是有酒精。房间角落里有只空的贝尔啤酒瓶,上面挂着一顶红色军帽。那正是军团昵称的来源。

迎面走来一个留着短色金发的女人,她穿着细条纹西装:

“斯特莱克。”

他没能立刻认出这个女人。

“埃玛·丹尼尔斯。卡特里克,二〇〇二,”她微笑着说,“你骂我们的上士是个‘粗心大意的混球’。”

“哦,没错,”他说,哈德亚克在旁边吃吃低笑,“他确实是。你剪头发了。”

“你出名了。”

“这话有点夸张。”斯特莱克说。

一个挽着衬衫袖子、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从更远处的办公室探出头来,显然对自己听到的谈话相当好奇。

“我们得走了,埃玛。”哈德亚克轻快地说。他推着私人侦探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对斯特莱克说:“我就知道,他们看见你都得问东问西。”

他的办公室相当阴暗,因为窗户正对着凹凸不平的石头。屋里摆着哈德亚克子女的照片和许多收集来的啤酒杯,这两样东西让室内的气氛活跃不少。其他地方和走廊里一样,粉色的旧地毯,浅绿色的墙壁。

“好了,老伙计,”哈德亚克说,敲击几下键盘,起身让斯特莱克坐到椅子里,“在这儿呢。”

特别调查局有权查看三大服务机构的记录。电脑屏幕此时显示的是诺尔·坎贝尔·布罗克班克的大头像。照片是在斯特莱克认识他之前拍的,那时他还没被打得单眼凹陷,耳朵肿胀。他剃着平头,脸庞瘦长,下巴上是一片青色的胡楂,额头高得不自然。斯特莱克第一次见到他时,觉得他那拉长的头颅和不对称的五官像是老虎钳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