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规反抗分子(第11/23页)
“是这样没错,但我们工会无法保护每一个成员。”我又夹了一片盐烧牛舌。
永田不甘心地说:“那片是我刚才想夹的。”
我喝了口乌龙茶,笔直地看进萌枝的眼睛里。
“如果是我就没关系了。不用担心我。”萌枝对于甜言蜜语也没有反应,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由我来加入工会,到Better Days的池袋西口支店去登录,问信息费的事问到他们厌烦不就得了?要登录为一日雇用的派遣工作者,不需要什么困难的审查吧?”
永田的脸色整个开朗起来。
“嗯,甚至连居无定所都没关系。只要有手机,谁都能够登录。你会帮忙好好追究那些家伙的责任吗?”
我不知道永田讲的“那些家伙”是指袭击犯还是Better Days,搞不好他指的是强行推动一日派遣这种方式的整个日本产业界。此时,萌枝蹙眉道:“如果能够找出袭击犯就很欣慰了,但我不希望还有人再受伤。虽然我们委托阿诚先生帮忙,可目的不是让你去冒险。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我说我知道,然后又吃了一片横膈膜。这次的事件很简单,而且又有日薪,还像这样附带餐点。“我打算自己带保镖,他们的技术好到不会把什么袭击犯看在眼里。这个嘛,请拭目以待。”
在东口的烤肉店分道扬镳后,我到停车场把大产开出来。油钱和停车费等等,可以当成经费申请吗?我没有在美国西海岸干过侦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开着货车去智志所待的游民自立支持设施。巢鸭之后是南大冢,我所经手的事件,总是密实地聚集在一起。我拿着装有智志私人物品的旅行包一敲门,传来了智志的声音。
“请进。”我两手提着包包走进房间。智志在床上弯着膝盖起身。智志受伤的膝盖与永田裂掉的肋骨,谁比较轻微呢?
“你看,我把你私人物品带来了。”
“谢谢你,阿诚先生。”我把包包放在床边,在木椅上坐下。
“我没有恶意,但不小心看到你放在外侧袋里的笔记本了。”
智志原本想要讲什么的,这时停下了动作。“……这样啊,你看到那个了啊?总觉得好难为情,里头写了很多不成体统的东西吧。”
笔记本里是被迫过着边缘生活的打工族用来勉励自己的话语。不放弃、不哭泣、不怨恨、不生气,自己现在的生活,责任全都在自己身上。
“不,我还有点感动呢。因为我没有像智志那样认真生活。”
智志像是自嘲般。
“我这种人最糟啦,因为我过着和游民没两样的网吧生活。”
“可是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过那样的生活呢?”
有好一会儿,智志的目光都凝视着自己的膝盖。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想过好多次了,应该是因为自己没有屏障吧。”
屏障,我想到的是以美国漫画为原作的好莱坞科幻电影,任何飞弹或射线都能够弹开的念力屏障。
“每个人至少都有一样能够保护自己的屏障对吧。可能是家人,可能是学历,可能是财产,或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可是,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这样的屏障全都不管用了,不管是谁都会成为难民。我认为,现在已经是这样的时代了。”
我想着自己的屏障——老妈与小小的水果行。二楼有我自己的房间,也可以伸直双腿睡觉。还有池袋街上随处可见的那些小毛头,或许也是我的屏障。崇仔与G少年。猴子、吉冈与Zero One。没有一个是有钱人,却都是一些值得信赖的人。
“我的家庭很复杂,所以在老家待不下去。家里的事我不想讲,说了只会心情变差。我高中辍学,因此不好找工作,再加上我也没有什么专业技能。我是从外地来的,既无法靠老家的朋友,在这样的不景气下也找不到正式的工作。一回神,我已经变成做着一日雇用的派遣工作、在网吧住宿的人了。本来我以为只有自己这样,但东京的几个大站,不只池袋,到处都有数量可观的难民。只是因为装扮上看来没两样,大家没有发现而已。”
对于眼前的难民,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自己也是在M型社会的底层附近勉强过生活而已。在水果行工作的我,再做个两百年,年收入也不会有四位数吧。如果以胜负来论,我很明显也是丧家犬。不过那又如何?我们又不是只为了获胜才活着,又不是为了争这等小胜小败才出生的。
我再也按捺不住,对着智志说:“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的?”
智志原本低着的眼睛抬了起来,漆黑的绝望在他眼里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