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圈套(第3/6页)



  我们驶过市长时常下榻的贝斯马克酒店,又经过皇家剧院,本·伯尼和他的伙伴们正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为孩子们散发礼物。墙上的海报是由罗兰特·格兰主演的《运动场游览记》。剧院的对面就是市政厅,它门前雄伟的科林斯圆柱所烘托出的古典主义氛围与它里面的“现代交易”形成了反讽的效果。我们继续在环型车道上向前行驶着,一辆奔驰的列车在我们头顶的高架桥上呼啸而过。我断定他们一定是想去看弗兰克·奈蒂的热闹,因为警察局就在不远处的左边,那里大概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可是我们的车子又驶过了警察局。

  在北拉塞尔的二百条街道中,市政厅占了整整一个街区,警察局的规模比它略小一些。根本无视“不许停车”的标志牌,米勒又把车停在了人行道的围栏边。他和兰格缓缓地下了车,之后,便摇摇晃晃地向街角的瓦克——拉塞尔大楼走去。那是一幢白色的摩天大楼,芝加哥河静静地从这里流过。在一艘大驳船震耳欲聋的汽笛声中,由大比尔·汤普森主持修建的巨型吊桥巍然屹立着。

  我们走进了瓦克——拉塞尔大楼,宽敞空旷的大厅铺着嵌有灰色小石子的大理石地面,高高的天花板上刻有许多心不在焉飞翔着的小天使。我们的脚步声为空寂的大厅平添了几分戏剧性的声响效果。在大厅的左侧是书报栏,右侧是一排电话间,我们的正前方是一排电梯间。

  在离电梯间不远的地方,大约是大厅中部的位置,有两个戴着圆顶礼帽、穿着松松垮垮的棕色西装的小子坐在藤椅上,中间摆着一张牌桌,他们正在玩着扑克。我认识他们,他们两个是一对搭档,拉罗和哈代都是意大利人,其中拉罗蓄着胡子。他们两个叼着雪茄,一侧的腋下都鼓鼓囊囊的。尽管他们都来自于仅几步之遥的商业区,可他们并没有当上商人。

  哈代抬起头看了“哈里兄弟”一眼,认出了他们,点了一下头,拉罗却一直盯着手中的牌。我注意到,在中间电梯锃亮的铜门上挂有黑地白字的名匾,当我们走向电梯时,可以越来越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字迹:进口/出口,以及其他小型的各类生意广告和几个律师的名字。

  我们在电梯前停了下来,米勒又擦了擦他那厚厚的镜片,在他戴上眼镜之后,兰格按下了电梯的开关。

  “我会逮住肯帕戈纳的。”米勒说着,他的口吻随意得就像在叫一份饮料。

  “什么?”我没太听清。

  他们两个都没有答话,只是盯着电梯,静静地等着。

  我又问道:“‘小纽约人’肯帕戈纳,那个人称‘鱼雷’的家伙?”

  电梯门开了,操纵电梯的也是一个身穿棕色西装、一侧腋下鼓鼓囊囊的家伙。

  兰格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别出声。我们上了电梯,那名电梯员让我们几个靠后站。我们照他的话去做了,这不仅因为他腋下带着枪,更重要的是,在那样一个乱纷纷的年代里,如果有人要求你在电梯里靠后站,你最好照他的话做——因为电梯里没有安全门,如果你站得太靠近门边,当电梯过度拥挤时,你很可能会白白地搭上一条胳膊的。

  他把我们送到了五楼。走廊里鸦雀无声,既无人站岗,也没有腋下插着枪的家伙坐在那里打牌。四处是灰白色的墙壁和镶有卵石玻璃的房门,门上标有房间号,有的也标有名字。地上铺着黑白相间的马赛克地砖,那奇异的色彩一时间晃得我有些头晕眼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走进了牙科诊所或是洗手间。

  兰格看了看米勒,轻声说道:“奈蒂。”

  “噢,”我插嘴道,“你们究竟想要于什么?”

  他们两个冷冷地盯着我,我在他们眼前就如同一名面目可憎的入侵者,似乎他们根本未曾邀我同行一样。

  “把枪掏出来,雷德。”兰格不耐烦地命令着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叫我黑勒吧。”我耐心地纠正着他。然后,我掏出了枪,他和米勒也分别掏出了枪。

  “我们有逮捕令吗?”我又问道。

  “闭嘴!”米勒呵斥道,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没有理会,继续问道:“我究竟该干点儿什么呢?”

  “我不是刚刚告诉过你吗?”这一次米勒盯着我说,“闭嘴!”

  他那对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两个圆圆的黑色玻璃球,让人觉得格外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