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边境之南 5(第2/3页)

  “杰,”她说,“闭上你的嘴行不行?你他妈的歇一下,有完没完啊。”

  他眨眼,身子后倾。“行,”他说,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对就是对。你说得对,安琪。你对。”

  她看我,我耸肩。

  “对就是对,”他说,“对绝对错不了。”

  一辆黑色三菱3000GT开上来,两个年轻警察坐在里面。他们边笑边把车开近,车胎发出刚烧过的橡胶味道。

  “好车。”驾驶下车对站在一旁的杰说。

  “你喜欢?”杰说,“开得顺手吗?”

  警察望着他的搭档咯咯傻笑。“开得蛮顺手,老兄。”

  “很好。你吃甜甜圈的时候方向盘不会太紧?”

  “走吧,”安琪对杰说,“上车。”

  “方向盘没问题。”警察说。

  他的搭档站在我旁边,挡住打开的乘客座车门。“不过,小布,车轴好像有点摇晃。”

  “那倒是真的。”小布说,仍然挡住车门不让杰上车。“我要是你,我会找个机械师检查一下万向联轴器。”

  “好建议。”杰说。

  警察微笑,让路。“你开车小心,费舍尔先生。”

  “记住,”他的搭档说,“汽车不是玩具。”

  两人同时大笑,爬上警局门口台阶。

  我不喜欢杰的眼神,或从他释放后的整个举止。他似乎充满矛盾,既迷惘又坚定,既恍惚又专注,但那是一种愤怒、怨恨的专注。

  我跳进乘客座。“我跟你一起走。”

  他探头进来。“我真的宁可你不要。”

  “为什么?”我说,“我们不是要去同一个地方吗,杰?去聊聊?”

  他噘起嘴,大声从鼻孔呼气,用疲倦不堪的眼神望着我。“是的,”他终于说,“当然。有何不可?”

  他上车,发动引擎,安琪走向赛利卡。

  “系安全带。”他说。

  我系上,他猛一下把手排档推到一档,踩下油门,瞬间降下二档,手腕一伸缩又迅速推入三档。我们飞越停车场出口的小坡道,车轮还在空中,杰又推进四档。

  他带我们到布拉登顿市中心一家通宵营业的车餐厅。附近街道十分荒凉,好像久无人迹,好像我们抵达前一小时才被一颗中子弹炸过。餐厅附近几栋高楼大厦和低矮市政建筑,用空洞、黑暗的窗格子瞪着我们。

  餐厅内有几个客人,看样子是夜猫子——三名卡车司机坐在柜台前,跟女服务生打情骂俏;一名肩膀上钉了一块棕榈光学牌子的警卫独自坐着读报,只有一壶咖啡陪伴他;两名护士坐在和我们隔了两个卡座的位置上,穿着皱巴巴的制服,用低沉、疲倦的声音交谈。

  我们点了两杯咖啡,杰叫了一瓶啤酒。有一分钟时间,三人都低头看手上菜单。当女服务生端来饮料时,三人都点三明治,虽然没有一人显得特别想吃的样子。

  杰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凝视窗外,突然一声雷划破天空,雨开始落下。那不是毛毛细雨,也不是雨势逐渐增强的雨。前一秒街还是干的,在街灯下泛着浅橙色,后一秒街不见了,消失在水墙之后。人行道霎时形成一洼洼沸腾的水坑,雨滴敲打车餐厅的锡铁皮屋顶,声音大得像天上倒下几拖拉库的铜板。

  “特雷弗派谁跟你们下来?”杰问。

  “格雷厄姆·克里夫顿,”我说,“另外还有一个家伙。库辛。”

  “他们知不知道你们来保释我?”

  我摇头。“我们从到了这里一直在甩脱他们。”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们。”

  他点头。“报纸有没有透露我涉嫌杀的人是谁?”

  “据我们所知还没。”

  安琪凑上前帮坐在对面的他点烟。“他是谁?”

  杰吐烟,但烟还叼在嘴里。“杰夫·普莱斯。”他瞥一眼映在窗上的面孔,雨像小河一样顺着玻璃流下,把他的五官变成橡胶,融化他的颊骨。

  “杰夫·普莱斯,”我说,“曾经担任悲痛纾解的治疗总监。那位杰夫·普莱斯?”

  他取下嘴上香烟,把烟灰弹进黑色塑料烟灰缸。“你做了功课,达达尼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