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边境之南 2(第2/3页)

  “他们为什么不重开关门的,何必盖新的?”

  “搞不懂。”我说。

  直到现在我们看到的佛罗里达似乎是风景明信片上的佛罗里达——珊瑚和红树林和棕榈树,亮晶晶的海水和鹈鹕鸟。但是当我们在戴尔马布里大道上开了至少十五英里我生平所开过最平坦的道路,八线车道一字排开,穿过橡胶般的热浪,一望无际地指向打翻颜料罐子的蓝天,我不禁怀疑这是否真正的佛罗里达。

  安琪对当铺的观察是正确的,我对小商场的观察也是正确的。每一个街区至少各有一个。此外还有酒吧,个个取了巧妙含蓄的名字如波波、甜瓜和咪咪,中间隔着免下车快餐店,甚至替匆忙酒鬼设想周到的免下车酒铺。几个拖车屋园地和拖车屋园地代理商,很多中古车中介,比我在林恩汽车大道上看到的还多,夹在这一切当中点缀风景。

  安琪猛拉她的裤腰。“老天,牛仔裤真热。”

  “脱掉算了。”

  她伸手打开冷气,摁一下我们座位中间操纵盘上的按钮,电动窗升起。

  “这样行吗?”她说。

  “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的建议。”

  “你们不喜欢隐形者?”租车中介艾迪一脸困惑。“人人喜欢隐形者。”

  “我相信他们喜欢,”安琪说,“但我们要找一辆比较不招摇的。”

  “哇,”艾迪说,另一位租车中介穿过玻璃拉门从停车场进来,“嘿,老唐,他们不喜欢隐形者。”

  老唐皱起晒焦的脸,瞪我们的样子好像我们刚从木星用激光输送下来。“不喜欢隐形者?人人喜欢隐形者。”

  “我们听说了,”我说,“但它不大适合我们的用途。”

  “那你们大伙要找什么——埃塞尔?”老唐说。(译注:埃塞尔是亨利·福特之子,于20世纪50年代末继任福特公司总裁后推出以他自己名字命名的新款小型车,结果证明是美国汽车工业史上最短命的汽车牌子。)

  艾迪为之绝倒。他乐不可支,用手拍打柜台,他和老唐两人发出的声音我只能用驴叫来形容。

  “我们大伙要找,”安琪说,“类似你们停车场上那辆绿色丰田赛利卡的东西。”

  “敞篷车?”艾迪问。

  “还用说?!”安琪说。

  我们照原样租下那辆车,不待清洗和加油。我们告诉老唐和艾迪我们赶时间,他们似乎比听到我们宁可换掉隐形者还困惑。

  “赶时间?”老唐说,他检查我们的驾照,比对库辛先生在原来租约上填的数据。

  “是呀,”我说,“就是你急着赶到某个地方的意思。”

  令人意外的,他并没有问我“急”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耸耸肩,把钥匙抛给我。

  我们在一家叫做蟹棚的餐厅停下,研究地图和计划下一步。

  “这虾子好吃到不行。”安琪说。

  “螃蟹也是,”我说,“尝尝看。”

  “交换。”

  我们交换,虾子的确鲜美多汁。

  “而且便宜。”安琪说。

  这地方名副其实是一个用薄木板和旧木桩搭的棚子,桌子坑坑疤疤伤痕累累,食物用纸盘端上来,啤酒装在塑料壶里,倒进纸杯里喝。但这里的食物好过我在波士顿吃过的大部分海鲜,价钱只有我平常付的四分之一。

  我们坐在后阳台,在树荫下,俯视一片长满海草和米黄色水的沼泽,沼泽尽头在五十码外,在一个,没错,小商场后面。一只白鸟,脚和安琪的腿一样长,颈子和脚一样长,飞到阳台栏杆上,打量我们的食物。

  “天呐,”安琪说,“那是什么玩意?”

  “那是白鹭,”我说,“无害的。”

  “你怎么知道它是什么?”

  “《国家地理杂志》。”

  “哦。你确定它无害?”

  “安琪。”我说。

  她打一个寒颤。“我不喜欢大自然。告我好了。”

  白鹭从栏杆跳起,落到我的肘边,细长的头和我肩膀齐高。

  “老天。”安琪说。

  我拣起一支蟹脚,扔过栏杆,白鹭咻一下飞越栏杆扑向水面,起飞时翅膀扫到我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