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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受不了的人,连五分钟都待不住。这不是压迫感,也不能称为紧迫感。由书本形成的高墙,书本虽然整齐排放着,却有种骚然嘈杂之感,是由于被封在每本书里的妄执与道理透过书背争相声张之故吗?

益田望着京极堂的客厅书架。

布面书、皮面书、箱装书、圆本(关东大地震之后,日本出版界为了挽救低迷的书市,由改造社于一九二六年开始推出定价一圆一本的丛书,称为圆本。一时之间,各出版社竞相出版这类书籍,但很快就由于读者厌倦而退烧)、线装书。

尘埃与墨水融合在一起,形成古书特有的香气。

益田不讨厌这种气味,所以相当惬意。

主人单肘撑在矮桌上,一脸不悦地抽着烟。

益田跪坐在他对面,毕恭毕敬。

“益田,”中禅寺叫道,“就算你坐得那么僵也不能怎么样。放轻松。”

“那你是愿意……”

“不愿意。”

好快。

“为什么我非得收拾榎木津的烂摊子不可?我很忙的。”

“榎木津先生说你在箱根山的事件中欠了他一份人情……”

“才没有。要是把借的跟欠的相抵消,他欠我的还比较多。从学生时代开始,那家伙惹出来的麻烦几乎都是我在善后。我绝对没有欠他。”

“请别这么说,至少听一下来龙去脉嘛,中禅寺先生。”

“我在电话里听过了。”

“你不是当场回绝了吗?快得要命。”

“这就表示我完全无意答应。最近身边老是吵吵闹闹的,搞得我都没办法看书了。”中禅寺说道,将手中的书本翻页。

——他在读。

益田来到这里以后,这已经是第二本书了。尽管益田气喘吁吁地赶来,中禅寺却完全不予理会。

“我打电话时,还相当惊慌失措。再怎么说,都才经历了一场全武行嘛。而且……”

“你说过世的女孩吗?”

“是的。太悲惨了,太遗憾了。”

“益田,你……比较适合当警官哟。”

“呃?是吗?”

“你这个样子是做不来侦探的,益田。”中禅寺说道,又看也不看益田地说,“只是……你最好珍惜这种心情。这是我苦口婆心的忠告,侦探这门行业可不值得你抛弃这种心情执意去做。”

益田十分明白中禅寺的意思。

侦探很容易变成当事人。不,一旦参与事件,即使不愿意也会变成当事人。当事人绝对看不见事件的全貌,会不想看。若是没有直到最后一刻都要置身事外的坚持与觉悟,是做不来侦探的。

中禅寺似乎立时察觉了益田的脸色。

“是啊。客体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与主体发生关系,都会失去客观性。侦探只能避免与主体发生关系,来寻得真理。榎木津因为在不自觉当中与事件发生了关系,所以为此生气。”

——我不要再继续被小角色当成棋子耍弄了!

榎木津确实这么说过。

“……他当然会回绝这个委托,他父亲的面子也会被他给丢光吧。不过榎木津的父亲是个难得一见的俊杰,柴田财阀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做丝线买卖的。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中禅寺先生,要是再继续出现牺牲者……”

“益田,这件事件根本的原理与法制,与你所知道的众多事件完全不同。不管什么人以什么样的形式参与事件,结果应该……”中禅寺说到这里,头一次望向益田,然后作结道,“……都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

“没有我出场的余地——不对——不是这样,应该说就算我出场,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要是上了棋盘,也会变成棋子吗?

榎木津也这么说过。益田不懂这段话的意思,所以询问中禅寺。

中禅寺回答:“例如说……嗯,益田,你举得如果你没有来东京的话,这起事件会怎么发展?”

“什么?”

会变成……怎么样呢?首先,美江的委托应该会由榎木津亲自应付。紧连着增冈来访,委托榎木津圣伯纳德学院的事。如果榎木津不在,增冈应该会单独拜访中禅寺。接下来都一样。或许时机会有些不同,但迟早都会从职员薄里查出杉浦的下落。然后榎木津受父命进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