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记忆之谜 6 看到别人的记忆(第2/2页)

“好吧,榎木津那家伙最后说了什么?”

正好这个话题可以避开她,我感到些微的安心,回答道:“他说大概那个——所谓的那个,是指藤牧先生——可能死了吧。然后说我和她不是第一次见面,说得很坚决。”

京极堂做出他擅长的芥川龙之介的姿势,用指甲搔着下巴。

“那么,她看到了‘藤牧的尸体’,或‘如同死亡状态的藤牧’喽。可是,就算相信你的人生经验,女人不记得这一切……而且以前的你也靠近着看,你也不记得……”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

“怎么回事,我一点儿也不懂。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我又不认识她,如果她看到了尸体,那干吗还来找侦探?竟然连理性的你,都相信榎木津那个瞎猜的骗子吗?”

“你为什么一碰到那女人的事,就变得如此感情用事?即使两人曾见过面也有忘记的可能性呀。至于尸体,如果是基于‘如同尸体般的东西’的认识,由于不认为是尸体,所以忘记了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如果连‘如同尸体般的东西’的认识都没有,那么,即使看到也不会将它和失踪事件联想在一起吧。”

“所以,我想说的是,为什么榎木津会知道她和我、连当事人都像是忘了的事情?怎么回事呢?是骗子吗?我只能想到这就是你所讨厌的心灵术了。”

我发现自己变得迥异于往常的攻击性。平常的我,在这种场合,会稍微后退一步,然后,认真地凝视自己。也许我真的对久远寺凉子有特别的情感。可是,那和男女之间、至少和恋爱的情感不同。相反地,不能对她产生这种情感的强烈忌讳,在我内心中萌芽。

“哪,哥,我也对这件事感兴趣呢。为什么榎木津先生会知道这些事呢?”

“那是那家伙的眼睛太坏,他看得到别人的记忆。”

“什么?”

我和中禅寺敦子,几乎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

“哪,京极堂,拜托请说得让我们容易懂吧!那是读心术吗?或是心灵术所说的透视的把戏?和眼睛坏有什么关系?”

“关口君,你忘了昨天的谈话吗?”

“怎么会忘记?”

京极堂嘿嘿哼哼地不知嘀咕了什么,把坐垫拿开,很严肃地重新坐正。

“还说记得,摆架子呢。那为什么说读心术是愚蠢的事儿?昨天所说的,我大致用你听得懂的、不用专门的难理解的用语,作了大幅度的省略和割爱,有时候加上相当飞跃性的夸张,还夹杂若干的笑话和家常话,引用了很多比喻。尽力做了这么多以后,你终于像只理解了中听的结论似的,这是事实吧。你如果不摆脱心灵啦、超能力啦的想法,再怎么听我说也是白搭。”

确实如此。在回家的坡道上,结果我很清楚地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明天我必须和榎木津一起以侦探的身份展开行动,即使榎木津那种乍看虽是支离破碎的言行,但若真有什么含意的话,事先知道也不是什么逾矩之事。

“你把事情说得那么了不起,其实根本没什么根据吧。被我和敦子一质问,还不就语无伦次了。所以才会用这样的说法逃避吧。”

我明知并非如此。这个男人即使是假设推论,一开始说出来的论旨就不会让他人能指摘出矛盾点。在长期的交往中,我从未见过京极堂辩论输了,或他的理论在中途发生破绽的事。

尽管如此,我还是说了挑衅似的话。站在稍后方的“平常的我”,其实只不过是畏缩,变得有些胆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