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当此大任

楚棠似乎笑了下:“八殿下有话要讲?”

这一句话就将八皇子推到众人面前了,由不得他怯懦。沈丞相对八皇子使了个眼色。

八皇子犹犹豫豫地踏出脚步:“对。我……深受丞相恩德。并且、并且父皇在世时,曾说过……说过十三皇弟母家有罪,资质愚钝,还……还说他曾、曾属意于我做、做帝王……”

短短几句,他说得磕磕绊绊,说完之后,还满头大汗,看向沈丞相。

沈丞相微微皱眉,实则心里颇为满意。

“诸位都听见了吗?先帝曾属意的人,是八皇子!”沈丞相道,“八皇子,皇后嫡出,年长有德,温良恭敬,实为储君之选!”

一时无人说话,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郁恪低下头。

早上他偷偷跟踪楚棠的时候,跑得太急,不小心摔了一跤,左手手心擦破了皮,鞋子上沾了泥土,脏兮兮的,一点儿都不像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幸好他大半个身体都在马车外,没让楚棠瞧见这寒碜模样。

他想起了他的母妃。在诸多国色天香的嫔妃中,她不是最漂亮的,但她是最温柔贤惠的。

因为是宫女出身,位分不高,儿子不受重视,宫里又经常混乱,缝制浣洗的事情时不时就落到他们身上。他母亲一般都不会让他动手,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便一边给他刷洗衣服,一边和他说话。

“恪儿这么乖,以后找个喜欢的人,她肯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他哪来喜欢的人,有没有命活到以后找喜欢的人都说不定。

郁恪用左边的鞋子蹭了蹭右边的鞋子,心想,手心好疼哦。

楚棠的人走后,来这里之前,宫女给他擦脸擦手,动作随意,漫不经心,丝毫没注意到他手上的伤。

寂静中,楚棠慢悠悠道:“下官今日踏出佛寺,实则是为宣召先帝遗旨而来。”

他抬手。

郁恪盯着他墨色衣袖下衬得分外白皙瘦削的手指看了看,心想自己以后也要长成这样,好看极了。不对,最好粗壮点,国师好像太瘦了。

系统看着楚棠,内心鼓胀,不由骄傲起来。

站上高台那一瞬间,或是说话那一刻,又或许是从进入到这个世界开始,楚棠就不似之前在无人处的冷漠了,高贵、镇定、傲慢,糅合着懒洋洋的清冷嗓音,构成国师独有的高傲气质。

他入戏了。

他选择了一种十分合适、对他自己来说又比较放松的方式。

明明说得慵懒,却又好像让人感觉到他确实对权力是非常在意的。明明看重权力,偶尔的冷淡又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更显现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能。

系统选择的宿主楚棠,是经过万千聚光灯检验的人。楚棠出道时,那张脸一出现在大屏幕,无数溢美之词便像潮水般涌来。

他一站上高台,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无一不在吸引着人的眼光。

或惊艳,或畏怕。

听到楚棠的话,其他人明显都惊了。

“怎么可能?先帝怎么可能给国师留下了遗诏?”

“不可能!国师不是一直都待在明月寺吗?”

沈丞相心中大惊,神色凝重,道:“国师大人,此事不可儿戏。你知道假传圣旨的后果吗?”

楚棠身后的侍卫拿出一道明黄色圣旨,在楚棠的示意下,出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郁北正值多事之秋,生死存亡之际,国难当头……唯十三皇子郁恪能当此大任。”

圣旨一宣读,在场的人都大张着嘴巴,呆若木鸡,安静如死灰,唯有玉白笏接二连三掉在地上的响声。

良久,沈丞相回过神来,满脸铁青,谨慎地没有做出头鸟。

记 自然有人不希望皇位落到郁恪身上。有人出列,颤抖着手,指向侍卫:“不可能!国师不曾入宫,何来圣旨!”

楚棠身后,另一个侍卫上前,举起手中的方正锦盒。

“托先帝信任,为防止逆贼涉朝,派人送来遗诏和玉玺。若有疑问,可亲自上来查看玺印。”

几个年纪大的老臣上去了。半晌,弯着腰作着揖退下了。

“不仅玉玺是真的,字迹也是先帝的……我绝不会认错。”

众人不禁交头接耳起来。有人不敢相信,有人仍旧质疑,有人在心里感叹国师虽年轻但手段已然滴水不漏,着实可怕。

这哪里是“有事相商”?分明筹谋已久,有备而来。圣旨摆在那儿,谁敢有异议?

沈丞相也亲自去看了,牙齿咬得很紧,看完之后,胡子颤抖,闭了闭眼。

私语声渐渐低了下去。

郁恪还愣在原地,却听见台上那人淡淡的声音:“太子殿下。”

在众人的目光中,郁恪不由自主就走了上去,走向那人。阶梯很长,他迈着小短腿,几次差点绊倒。

最后几级玉阶,楚棠下来了,微微弯腰,握住他的手,顿了顿,没说什么,牵着他,一起走上最后几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