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祁垣也没细问,赶紧跑回去找了彭氏,只说国子监里认识的朋友要找自己玩。

彭氏欣然应允,还拿了一包碎银子给他,笑着嘱咐:“你向来没什么同伴,如今能交上朋友再好不过了。若是看到喜欢的东西,自己也买些。”说完,又让人去小厨房把下午才得的几个桃子都给祁垣装上。

那桃子是徐翰林夫人才让人送过来的,徐夫人是宁波府人,娘家兄长时不时就会送些东西进京,这桃子尤其稀罕,比京中卖的好吃很多。彭氏下午才收到几个,这下便都给了祁垣,让他拿去跟朋友分一分。

祁垣更是高兴,开开心心谢过彭氏,提着篮子颠颠儿地跑了出去。

外面的几人等了许久还不见祁垣出来,都以为他回去换衣服了,结果等了半天,却见伯府后门“吱呦”一下,祁垣提了一篮桃子出来。

阮鸿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问他:“祁老弟,你见谁家出去喝花酒,还自己带果子的?”

祁垣只想着好吃的分给大家尝尝,听这话不由得“啊”了一声,愣在了门口。

“不能带吗?”祁垣茫然道,“我母亲说这桃子好吃。”

阮鸿啧了一声,正要再讲,就被方成和敲了下脑袋。

方成和笑道:“我在这都闻到桃味了,一会儿贤弟一定给我留一个。”说完又伸脚,踢了下阮鸿。

阮鸿捂着后脑勺,还没来得及冲他抗议,见他又抬脚过来,立刻大怒,跳起来道:“我衣服脏了!”

方成和毫无诚意的道歉:“我给你擦擦。”

阮鸿嘁了一声,斜眼瞅:“你等着,一会儿我就把你从马上扔下去!”他说完牵着枣红马的缰绳,翻身上去,坐在方成和身后,嘿嘿一笑,也敲了下方成和的后脑勺。

徐瑨看他俩又要打起来,无奈地笑笑,把祁垣扶上了红鬃马,让他侧坐着,自己也随后上马,把人揽在怀里,轻轻一抖缰绳。

两匹宝马径直奔向崇文门。

祁垣纳闷,歪着头问:“我们要出城吗?”

徐瑨低低地“嗯”了一声,“去通州。”

“为什么?”祁垣好奇道,“京中没有酒楼吗?”

徐瑨看他眨着大眼,满目的好奇和懵懂,不由一笑。

“那到不是。”他低低地笑了笑,随后道,“不过是因为有人说过,仰慕徐某丰姿已久,想着若能跟我泛舟同游、对饮小酌,看景赏月,岂不快哉……徐某当初未能答应,深以为憾,因此前几天特意安排了船坊歌妓,美酒佳肴。”

祁垣:“……”自己那会儿为了逃跑,可真是敢说啊……

他红着脸,轻咳一声,假装没听懂,“是吗,徐公子真是好人啊!”

“祁公子过誉了。”徐瑨笑笑,突然问,“那祁公子夙愿得成,如今快活否?”

祁垣:“……“

他红着脸,扭头瞪了徐瑨一眼。

正好几人到了崇文门前,那侍卫认得徐瑨和阮鸿,又见祁垣和方成和都是国子监生,随身带着文书凭证,当即痛痛快快放行。后面有商队被盘查许久,见这四人策马奔出,便有些不忿。

那侍卫见商队中的有小半都是年轻人,个个都是商户打扮,不禁冷喝道:“人家几位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你们几个要想这样,要么去考个秀才再来,要么就老老实实拿出路引。若是谁想浑水摸鱼,想要流窜他地,官府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旁边另一侍卫更是鄙夷,嗤道:“不过是些不事生业的游惰之徒,休跟他们费口舌。”

商户不事生产,低买高卖就能赚钱,因此地位是四民之末,军士也尤其不喜。

祁垣扭头,见那队的年轻商人被侍卫推来搡去,心中不由气愤,然而身下骏马疾行,他转回头的功夫,红鬃马便长嘶一声,痛痛快快地狂奔起来。

几人抵达通州之时,暮色已下。阮鸿策马在前,径直带着几人往西北而去。

祁垣这一路颠簸的不轻,原本腰酸腿疼的浑身别扭,冷不丁抬头,却见苍然暮色中骤然亮起万家灯火,他们似是掠着灯火的边缘踏堤而行,长堤两侧绿柳夹岸,水光相映,火舌点点,暑热被晚风吹开,又源源不断地送着河土的腥味。

祁垣顿时来了精神,深吸一口气,眼睛也瞪圆了一些。

游骥已经在长堤彼岸等着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壮仆,另一侧则是阁老府的青衣小童和秀美婢女。

徐瑨把祁垣扶下来,笑着解释:“这边是通惠河的一条分岔河,这几年潞河淤堵,这边的水势上涨,河岸便宽阔了许多。风景也好看些。”

天际早已挂起一轮满月,此时河面上大大小小数只船舫,个个高挂灯笼,宴语弦歌,沸沸如腾。祁垣久违这样的热闹场景,心中又惊又喜,半晌却只能在心中暗暗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