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歪打正着(第2/3页)

封如故仰头看天。

……是吗,他曾有这样爱惜手掌的时候吗。

好像是的吧。

十年前的封如故,喜欢在自己掌上涂些女子才用的脂膏,睡前还会让双手浸上一遍花汁子,连削水果都更愿意打发别人去削,不是因为懒,是怕手上添伤,减了哪怕一毫剑上的精准。

再说,手上留伤,弹奏起箜篌来也不好看。

现在,封如故回首过去种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觉得当时穷讲究的自己颇为好笑,且可惜自己当时为了保养一双手平白付出的工夫。

从十年前,自己带着一身致死的伤走出“遗世”,再也提不得剑,修不得功,就不在乎自己身上再多添多少伤疤了。

毕竟一间破屋,再掉几片瓦,也不会再心疼什么。

他更关注如一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看一看手上被缠得过紧、拇指根都微微发红的样子,活动一下指尖,再看如一紧绷着的面容,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师兄不可,落久也不行……”封如故趴在窗上的身子朝如一近了近,含笑道,“那大师觉得谁最合适?”

如一被他猝不及防的接近逼得现了些狼狈相,往回躲闪一步:“这要云中君自己做主。”

于是封如故一抚掌:“我找浮春去。”

说罢,他便要转身。

如一一想到昨夜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如今却要交到旁人手中,一时情急,竟捉住了封如故的另一只手。

……情形一时僵持。

为着不叫眼下情境更加尴尬,如一别开脸:“贫僧粗通岐黄之术。”

封如故并不接腔:“嗯。”

“……在外伤包扎上,也是有些心得的。”

“所以呢?”

如一已经快要被逗得羞愤起来,猛转过脸来,盯紧封如故:“云中君可需贫僧帮忙?”

封如故一眨眼睛,笑得仿佛嘴角有春风掠过:“那封二求求大师啦。”

最终,封如故还是进了如一房中。

尽管早知道封如故有可能未说出实际的伤情,在看见他掌心隐约可见白骨的伤口时,如一还是惊了一瞬。

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这是云中君所说的小口子?”

封如故机警道:“大师不可动怒。你若是在这伤上欺负我,我可要喊了。”

如一一颗心毫无预兆地紧缩成一团,难受得他不知如何是好:“胡闹。”

封如故道:“胡闹一番,能换得大师担心,为我包扎,我也欢喜呀。”

若是旁人,做出封如故这一番姿态腔调,定会被诟病做作,可他偏偏能将这副作态做得迷人,叫人心软不已。

如一冷着一张脸:“是云中君求贫僧为你包扎。”

封如故确实是开心的,顺着他道:“是了,大师心怀天下,我乃天下之人,大师心中有我,也是应当的。那封二便受了这份殊荣了。”

如一知道封如故一条舌头生得刁钻古怪,放任他这样说下去,不知还要说出多少难堪话语,干脆不再多言。

二人面对面静静坐着,如一用随身携带的药酒轻轻沿着他掌心伤口涂抹开。

平素最爱撒娇的封如故,却像是那伤口并不长在他身上似的,只看看这里,望望那里,连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相反,那伤活像是直劈在了如一心间,稍一牵扯,便是一阵钝痛。

如一简直像是在给自己的心上药,不敢轻,不敢重,是以他执着封如故的手,煎熬万分,却又不肯轻放。

一刻钟后,关不知在外敲门,说想与云中君论一论棋。

封如故知道,他还记着自己说他兄长关不用的棋艺是他没断奶的侄子所授一事,大概是想从自己这里扳回一局。

他笑了一声,便带着新包扎好的手晃荡出去了。

临走前,他指了指窗边小桌上摆着的龙眼:“我试过一颗,挺甜的。都吃了啊,别浪费。”

封如故走了,如一重又在桌边坐下,在满室药香中,看向封如故端来的一盘龙眼。

如一并不爱吃龙眼。

他修的是无情剑,体性却燥热如火,正如一座冰封的火山,外里冷若霜雪,内中滚烫炽热。

小时候,他只要吃了荔枝龙眼一类热物,喉咙就会疼。

只是义父喜欢吃龙眼,吃起来总是一碗一碗的,他便以为他家小红尘也会爱吃。

既然义父喜欢,小红尘便装作·爱吃的样子。

左右他话少,上火与不上火时都是一样的寡言少语,也不会惹得义父怀疑。

盘中被剥了壳的龙眼细嫩干净,冒出一层薄而晶莹的甜雾。但有几枚,上面还留着淡淡的甲印,半月形的,是封如故在上不慎留下的印记,看形状很是可爱。

如一将那几枚分捡出,放在掌心,轻轻将自己修剪匀停的指甲与那印记相合。

随后,他做了一件让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