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田老头那的骚乱,小盐巴还一无所知。

夜深人静。

睡到三更天,隐隐听见有唱腔从窗户口传来,这种声音很熟悉,一般请大仙时就这么唱的。

“怎么回事?”白盼翻了身,被吵醒了。

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盐巴悄悄往毯子里缩了缩,独自忸怩了一会,才猜测道:“……大概是田老头吧?他们家的孙子又病重了。”

“这么巧?”梅子刚治愈,他就病重了。

小盐巴一边回答,一边迷迷糊糊砸吧了两下嘴,等意识回笼,发现白盼已经开始穿衣服了。

“嗯?”出口的轻哼软软糯糯,跟猫儿似的。

白盼心里一酥,低声道:“起床了。”

“嗯……”小盐巴猛地直起身,揉了揉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出什么事呢。每次白盼躺在身边,总是七想八想,脑海里混沌一片,自然不容易睡着。

这么晚了,红洋房前,还站着零星前来围观的村民。

姓田的农户同他们关系不好,按理说出了事也不会多管,更不会送上门找骂,只是最近一桩一桩的,大家如同惊弓之鸟,有什么动静都想要看个究竟。

小盐巴想按门铃,被一把扯住了袖子。

“等等,还不到时机。”白盼神秘一笑:“田老头生性傲慢,送上门反而得不到礼遇,平白受他一通气,不如让他自己来求我们。”

小盐巴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就站着不动了。

田老头请来的顶香人阵仗要比白盼看病时大得多,为首那个女的穿着黄马褂,头上带了个萨满帽,腰间着好几个串铃,一边咿咿呀呀地唱曲儿,应该就是顶香人了。

她一边绕着圈,身后跟着一群帮兵,敲起驴皮鼓,摆起了腰,串铃哗啦啦地响,渐渐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线,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渐渐的,连人影都看不清了。

小盐巴蓦地想到:“你也是顶香人,为什么从没见你请过大仙?”

怕是他愿请,大仙也不愿来吧。

白盼道:“那样过于繁琐了,年轻的出马弟子通常都有自己的一套做法。”

说得和真的一样,小盐巴“嗯”了声,心里记牢了,不疑有他。

这时候,院中那女人眼一闭,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咕噜咕噜地,不似从嘴里传来,反倒像是百里开外,伴着风,幽幽森森,阴冷得很。

“何事?”小盐巴听那女人问。

田老头站得最近,赶忙回道:“仙家,是我孙儿,他那病又犯了,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女人先是沉吟片刻,然后摇头晃脑,慢悠悠道:“带路吧。”

本以为是看不成后续了,有些看热闹的嘟囔着不耐烦地离去。

想不到那女人进去没多久,便从洋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嘴里念叨道:“报应!全都是报应!我救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田老头哪里还有昔日高傲的模样?抱住女人的大腿痛哭流涕:“求求你啊!这是我田家唯一的孙子——!”

“没用的,没用的。”女人神神叨叨地摇头:“那孩子活不过明天。”

田老头听到这话,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瘫软在地,他的小儿子和儿媳妇哽咽低泣,把眼泪都流尽了。

“怎么回事啊?大仙说是报应……”院外的村民互相嘀咕道。

“不会又跟村长一样吧?”

“人在做天在看,大人作恶,报应到孩子身上,作孽啊,你看那小孩才多大,真可怜。”

田老头绝望了,悲愤地朝着院外大喊:“滚!都给我滚!”

“什么态度啊?我呸!活该遭罪。”

村民们觉得不得劲,纷纷如鸟兽散。

田老头无暇顾及那些看热闹的,他把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寄托在白盼身上,盐巴说过,白盼是顶香人,也清晰记得这人三言两语把他们家的气运吐了个一干二净。

“我可以给你钱。”田老头渴求地看向白盼:“要多少都可以,只要治好我的孙子……”

时机成熟了。

白盼微微一笑,道:“田家的钱我可花费不起,不过既然我应了村里的请求,瘟疫的事还是要调查清楚的,走吧。”

田老头在前面带路。

洋房里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光鲜亮丽,不是装修不好,而是阴气森森,一点阳光没有,这栋房子的风水没什么问题,起居室和客厅都建在正中央,是正宗的大吉之像。

房中家具皆是红木制的,博古架也不例外,上面是各式各样的花瓶古董,最顶上却摆着一个铜盆,显得突兀,更与周围精致的收藏品格格不入。

白盼一眼望去便注意到了,走近了细细观察。

这铜盆直径大约有四十多厘米,高度十五厘米,看着又脏又破,像刚从泥地里挖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