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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款是ANDY。

  她看了好几遍,一会觉得什么都明白了,一会又觉得完全糊涂了。她忍不住写了一个电邮,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能跟她在一起,问他自己说过的永远做她BACKUP的话算不算数,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她,等等,等等。这封信几乎都是问句,句句紧逼,不给他喘气的机会。

  她一下理解了“愤怒出诗人”这句话,因为她此刻就是才思如涌,奋笔疾书--应该是奋指疾打。写这封电邮的时候,她根本不象写第一封电邮那样左思右想,反复推敲,而是一气呵成,一泻千里,写完也不看第二遍,就点了SEND,很有破罐子破摔的豪气。

  她把这个破罐子摔出去后,也不等他的回信了,知道自己这一连串的问题肯定打得他七窍生烟,不会给她回信了,她只不过是图个嘴巴痛快,出出气而已。

  过了几天,她心血来潮地登录到她在YAHOO的账号里,居然发现了他的回信,她点开一看,好像是她刚发过去不久他就回了。她想,看来真把他搞烦了,也来个“愤怒出诗人”。她自嘲地想,我们这样愤怒来愤怒去的,会不会搞成了中国当代的两个大诗人大文豪什么的?

  她看了他的信,他好像并不愤怒,至少是没象她那样才思如涌、长篇大论,他只说他犯了一个错误,不该提出做她的BACKUP,因为那样会影响她寻找她的白马王子,所以他请她原谅他现在收回这句话。

  至于爱不爱她这个问题,他耍赖,没回答。

  她本来还想写个电邮过去,逼他回答这个问题,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放他一马,也放自己一马。逼的结果,只有两种,一种就是他承认他那时是爱她的,那也没什么用,只是一个过去式;另一种结果就是他推翻了以前的口供,说他其实不爱她,那又有什么意思?

  她不再给他写电邮了,她知道这样远距离操作是他的强项。离得远远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理论、逻辑、分析、推理,她辩不过他,说服不了他。她只能跟他打近距离肉搏战,那是他的弱项,只要她夜半时分出现在他卧室门口,扑进他的怀里,他的一切理论、逻辑、分析、推理就都土崩瓦解了,他就变成了一个热烈的情人,融化在销魂蚀骨的爱情里。

  她以前是很看不起向情欲投降的男人的,她觉得真正的男人是能够控制自己肉体欲望的人,不然就与动物无异了。但对于他,她有完全不同的看法。谢天谢地!他只截断了他那两根管子,没把那家伙一刀切掉。

  她对他尚有情欲这个事实几乎有一种感恩戴德的心理,觉得那是他人性的一种证明,如果他没那种欲望的话,他就成了一个神了,更加高不可攀了,她就更没法拴住他了。她为能够激起他的情欲万分自豪,希望他越贪婪越好。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是在以性换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当她发现自己终于停止出血之后,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决定去他那里找他。她给自己定了个底线:如果他把那个门内的小链子挂上了,她就再也不去找他了;如果那个小链子没挂上,那就说明他实际上还在等她,仍然给她留着门。

  她想好了,就开车去他的住处。她看见她住过的那间卧室的灯已经熄了,而他书房的灯还亮着。她停了车,悄悄地来到他门前,用钥匙来开大门。但她不仅撞上了自己定的底线,还撞上了一道意想不到的面线:钥匙没法伸进锁孔!她觉得难以置信,以为用错了钥匙,但她把自己钥匙链上所有的钥匙都拿来试过了,没有一把能打得开锁!

  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她认识到他已经将门锁换过了,肯定是用这来告诉她该死心了。她返身往回走,走着,走着,她的泪流了下来,她的心象生离死别那样疼痛,她顾不得什么底线不底线了,跑到他房子的后面,站在他书房的窗子下面,流了一阵泪,然后她扯了一棵草,连泥带土地砸向他的窗子。

  没有回应,她又砸了一次,还是没反应,等她砸了第三次之后,他窗子的灯灭了。

  她捂着嘴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回走。她坐进自己的车,又哭了一会,才慢慢开动了车。开到家门前,她下了车,慢慢上了楼。到了楼上,她不放心,怕刚才忘了锁车门,就站在栏杆旁用遥控对着自己的车按了两下,听到“嘀”的一声才放了心。

  她稍一抬头,看见在高于停车场的路上停着一辆深色的车,没熄火,前后灯都亮着。虽然车蓬没放下,颜色也看不清,但她知道那是他的车。她站在栏杆边不肯进去,那辆车也就一直停在那里。过了一会,有车开过来了,那辆车为了让道,才向前开去,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