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十二分钟

“签我能让SW赚钱?”简灼转了转手里的钥匙圈,轻飘飘地开口。

“也能把你的音乐搬上台面。各取所需。”

简灼扬了扬眉:“我没想过当什么明星,也没那个本事。”

“哈哈哈,你是不是对SW的运作模式有点误解。”文安笑他的顾虑:“我们也没本事把你捧成明星,一家普通的唱片公司而已。除非你定义明星的标准是多跑跑音乐节,然后比现在有曝光度的话。”

“你不是和S!CK关系好吗,那你该知道他当时为什么去参加电视节目。”文安说,“成名的方式很多,黑红、作品都是后话了,最重要的事,是你先得让别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你这么号人。”

简灼清楚地知道,虽然于瘾也常常拿自己上节目的事情开玩笑,但时光回溯千遍他一定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没人听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全心全意做出来的东西得不到零星的回应,再大的热忱也会被消磨掉的。那时候于瘾正处在转风格的尴尬过渡期,原来做的东西太小众,未来的方向还没有摸索好,于是攥着自己的那些独特标签上了节目,过关斩将后又与世无争地退赛,神叨叨的无心之举却引了更多的噱头,从此就是外人所说的“平步青云”了。

“你觉得他的选择错了吗?”文安问他。

简灼没有看文安,也没有回答。

像他们这样的白手起家的人,平衡找起来确实不算一件易事,一面来说简灼并不太愿意涉足商业相关,另一面他知道他也不可能总做精神艺术家。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这所谓的“捷径”就大剌剌地铺在了他的面前,他自问不算最有天赋最最出色的那一个,却也觉得自己长久的付出与努力的确配得上这个机会。

“SW尽可能地去串联起一个完善的网,公司的宗旨和音乐的方针全部都是‘去找新的东西’。‘新浪潮’,这词太美了,所以Sound W**e更愿意把自己标榜成一个创意公司。”文安继续说,“你经常能在SW看见各种各样的合作,对吗?就比如前段时间欧升和国粹传承人康梨艺的电影宣传曲,或者又是NANCI和北欧的维京乐队出的概念曲,而且我们也同时在接触一流的蒙古说唱女歌手,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蒙古说唱已经发展的很好了。而如果我们不去做这种努力,那种对抗社会制度、寻回消逝民族、饱含真切自我的说唱音乐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走进大众视野?”

“我们从你一张mixtape做出的细节努力看出了太多,你也很喜欢‘尽善尽美地试’。像是你铺在每首前奏的特殊编曲,偏NEW W**E的beat,和摇滚歌手的合作,而且那首SORRYMOM不简单,里面的鼓不是模拟,是你自己真实采样的吧。”

“SW真的在尽全力给小众音乐铺上更多颜色,尝试着去扭出一个全新的、漂亮的音乐格局。”文安定定地望向简灼,“现在,我们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努力。”

“所以呢?你答应了?”齐弈柯把篮筐下的球捡了过来,抛着扔给了简灼。

“我又能站在什么立场上讲出拒绝?”简灼轻飘飘地说着,昨天他想了一整天还是找不出理由说服自己一定要去拒绝。他又抿着唇转了转球,看着篮球在指尖上飞速旋转:“他说的天花乱坠。会让你觉得这玩嘻哈,或者说是玩音乐,没你就完全不行了,地球少了你也会停转,你是救世主是流川枫。”

“哈,都是人精。”齐弈柯顺势坐倒在木地板上,“不过也应该不至于吹,SW家大业大的,到底有些什么成绩别人也都看得见。”

“这些我都知道。”简灼站在三分线上投出球:“我的点在于他们能够发现那些我真正花心思做的东西,并且觉得好、觉得有意义,以前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太多人都只会说‘啊荒火你出歌diss你亲妈啊’,笑一笑就过了。就一件小事情来说,没几个人知道那鼓是我自己录的,当然,别人本来也不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但我会坚持,是因为编出的鼓轨永远不会有那种实物打击的swing效果在,就只是干巴巴的打击声。因为在我这里作品永远都比歌手本身重要,歌手吃喝嫖赌,三观乱七八糟,可以,我都随便,但他的作品不能应付了事,他得全心全意尊重他的作品。所以我会好好对待我做出来的东西。也许这些小细节对于整体音乐的影响确实细微的不得了了,但我觉得我必须要做,哪怕多花三五个通宵。”

“赏识对我来说太重要了。”简灼直直望着进框的球,轻轻地说,“那一刻我听见他说的话,我都在想,我做这么久的歌是不是就是为了听见别人这一句话。”

齐弈柯没说话,他太明白简灼这个人了,在最初简灼人生地不熟地跑到OSOM录音棚录歌的时候,就能一点脸色也不看地让制作人小孟坐在调音台前面陪他录了一整个晚上,他在玻璃窗内外来回跑,反复听,气息有一点儿不对就要整遍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