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方长(第2/3页)

沉默并不很长。

“如你所见,我并不是很擅长家务,所以家里会经常请阿姨。母亲是牙科医生,父亲开了家医疗器械公司。平时工作会在周一周五以及周六去公司,其余时间尽量都会在医院,上下班时间不是很固定。本科在华西,硕士在HKU,考了潜水证,调酒师证,急救员证,单发陆地驾驶执照……”

“干嘛说这些……”

“没有特别爱好的食物,所以每次点外卖都会想很久。读书时听The Cranberries、Nirvana,喜欢看电影,很烂的片也愿意去电影院看。也喜欢打游戏,飞行,冲浪和潜水。但不喜欢看书,学医时候看过的书也够多了。”周恕琛继续说,“你还想了解我什么?”

简灼下意识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旅行中你也会知道我更多。想了解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凝聚的水珠从发端坠落,擦过简灼的睫毛,融进了他的眼。他透着氤氲的视线望着周恕琛,头脑里是长久的余韵空白。

“简灼。”周恕琛替他拿下毛巾:“来日方长。”

简灼愣愣地盯着周恕琛挺阔眉尾匿着的褐痣。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去端详眼前这人的面容,没想到就会有意外收获。

他想,这是不是就又攫取了一份更近的了解了呢。

简灼拽着周恕琛的外套衣襟,一时间没能给出任何回应。

他下意识地用毛巾继续擦拭头发的水分,然而触及辫子的那一瞬,除了沾了一手的湿润,更感受到了那可怕的顺滑。

“周恕琛!!!”简灼惊乍地一跳,大吼,“你刚刚是不是用了护发素!!!”

周恕琛一愣,迷茫地缓缓点了点头。

“都散架了!”简灼扯起自己头顶的辫子,其中一些的根部头发已经有些扎不住而从辫里逃出生天,再加之自己刚刚擦干水分地疯狂揉搓,让他的头发现在乱得宛如包租婆。

他焦灼地又看镜子又转头看周恕琛,虽然他知道错在自己,怪他在周恕琛帮自己洗头的时候自己光顾着想自己的事情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周恕琛觉得小孩真的有点祸不单行。

如果没看错的话,周恕琛是在笑吗?幸灾乐祸真的也太没医德了吧。简灼恼火地挠心挠肺,从兜里摸出手机:“我问问……”

而电话那端传来的并不是工作室的老冯的声音,却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像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可声线极其没有起伏,让简灼觉得他在和机器人对话。

那人叫简灼去店里一趟,老冯马上回来。简灼心想也不太远,于是随便把卫衣帽子一翻就要往楼下冲,走之前还按住了狗皮膏药小医生,给出的理由是不想再看见罪魁祸首多一秒。

简灼决定趁这次机会就把辫子拆了,毕竟隔三差五还要去做维护,费时费力,他实在觉得麻烦。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还有两颗牙齿的命运拴在周恕琛的手上。他想起周恕琛说他,‘脏辫都敢做,自然拔牙也不会有多疼’,又联想到周恕琛给别人看病时候的冷酷态度,于是顿时立下了决心。

简灼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周恕琛,他真的很怕痛。

要让周恕琛知道,他是易碎玻璃小美男,不是在拔牙的时候可以任医生胡作非为的铁人简进喜,更不用说万一周恕琛把他扔给那些小白实习生了。

“简灼!”

简灼还没拉开工作室门前的那个神经兮兮的黑帘就被叫住了,一看竟然刚刚碰见老冯回来,手里还提着两个箱子。

“服务好周到,还要上门。”简灼撇了撇嘴。

“女神叫我不能摆谱啊。”老冯笑着推简灼进去,又瞥见他毛躁的头顶,“怎么炸成这个鬼样?你这是去阿富汗参完军偷渡回来了?”

“闭嘴吧老哥。”

一进去就能瞧见几个赤身裸臂的壮汉在长椅上排排坐,可能是在等着文身,气势滔天,惹得简灼吓得向后撤了两步。

“我一直觉得你没辫子好看点,幸好你这下终于醒悟了。”老冯把简灼扯到房间一侧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来干嘛的?”简灼对着面前镜子上的冯安问。

“钟辞不是说你是来拆辫子的吗?”

“钟辞?接我电话那个?”简灼恍然大悟,“新来的啊?”

“隔壁的大学生。真的神奇,好像还是学西班牙语的。”冯安说,“长得太正正经经了,所以他第一次说要在这里做的时候我还给他说我们这不收学徒了。结果人什么都会,原来在厦门找师傅学过。可能就大学生手头紧出来赚个外快呗。”

简灼还在四处张望想瞧瞧机器人的庐山真面目,又被冯安按回凳子。

“速战速决。我刚刚勾了七个小时,现在快点把你搞定我就回家睡大觉了。”

“你这就叫消极怠工,刚刚给女神勾辫子的时候怎么不在这里唧唧歪歪的。”简灼照例嘴欠,却还是乖乖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