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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媳关系不好—”

  David开玩笑说:“这种老婆,要是我的话,早就把她休了!”

  “滕教授本来早就要离婚的,就是因为他妈不同意,就一直拖着没离。”

  “现在他妈死了,他肯定要离婚了。”

  “那还用说!”

  “那他干嘛还哭?这不正好给了他自由吗?”

  “毕竟是他的妈嘛,妈死了,怎么会不伤心呢?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回到家,David走了之后,小杜告诉陈霭:“你还没找新roommate(同屋)吧?没找就暂时不找,我可能会留在这边,还得跟你再住一段—”

  陈霭知道小杜马上毕业了,这段时间在找工作,经常跟她聊聊找工的事,说手头有两个joboffer(工作机会),一个在D市,是个contract(合同)性质的,公司不负责办H1-B签证。另一个工作在P州,不是contract性质的,公司说第二年可以办H1-B。

  小杜说外国学生在美国大学毕业后,有一年OPT(OptionalPracticalTraining,实习)时间,可以在美国工作。外国学生都是利用这一年时间申办H1-B签证,不然的话,这一年用完了,就不能在美国工作了。

  小杜一直在两个工作之间摇摆,一时说想留在D市,一时又说想去P州,拿不定主意,经常征求陈霭的意见,但每次都搞得像吵架一样,如果陈霭说留在D市,小杜就说D市的工作这不好,那不好。但如果陈霭说“那就去P州吧”,小杜又会说P州的工作这不好,那不好。

  陈霭不知道为什么小杜突然拿定了主意要留在D市,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跟滕教授有关,很可能小杜觉得滕教授的妈妈死了,就会离婚了,所以决定留在D市,跟滕教授发展关系。公司不给办H1-B也没关系,滕教授是美国公民,可以帮小杜解决身份问题。

  她突然觉得很悲哀,为滕妈妈,为滕教授,为所有已死将死终究要死的人。看来真是人死如灯灭啊,你死了,别人还会生活下去,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没了你这盏灯,人家会去找另外的灯,就连真正爱你的人,也被淹没在世俗的事务里,忙得没时间为你哀痛。

  她去了滕家一趟,比不去还糟糕,突然发现滕教授的世界好广大啊!那么多人认识他,那么多人上他家去吊唁,她陈霭算个什么?只不过是前段时间需要她做饭罢了,现在他们两夫妻和好了,滕夫人肯定会辞掉一份工,晚上和周末就可以在家做饭了,滕家不需要她陈霭了。

  听了小杜的决定,陈霭给滕教授今天的冷淡又找到一个理由,肯定是当着小杜的面,滕教授才显得那么疏远的,因为他怕别人看出他跟小杜的关系不一般,也怕小杜误会他跟她陈霭关系不一般。

  她想象了一下,觉得小杜做滕夫人还不如王兰香做滕夫人,王兰香至少还很看得起她,还把她的话当回事,而小杜从骨子里就很瞧不起她。小杜又比王兰香年轻漂亮,而年轻漂亮的女人总是更能拿捏得住男人的。如果滕教授跟小杜结婚,恐怕会被小杜管得严严实实的,小杜说一,他不敢说二。如果小杜说“别跟陈霭来往”,滕教授肯定就不敢跟她来往了。

  这个前景真是非常灰暗,因为她已经习惯于跟滕家人相处了,真的像滕夫人说的那样,有点把滕家当自己在D市的亲戚了,一旦失去这门亲戚,她在D市还真没什么地方可以走动呢,最多就是去去小张家。她跟D市的其他中国人都没什么来往,因为她一来这里就被滕教授套牢了,一有时间就去滕家,根本就没时间与其他中国人应酬,就是午餐时跟同楼的几个中国人坐在一张桌子边吃饭聊天,但从来没有更深入的交往。

  滕夫人这个亲戚倒是没冷落她,第二天又打电话来了:“陈大夫,你这个人能掐会算,你给我算算看,我婆婆那对祖传的玉镯子会留给谁?”

  “我哪里会掐算?你—什么玉镯子?”

  “是他们滕家从清朝年间传下来的一对玉镯子,其实我并不在乎她传不传给我,就算她要戴着进棺材,我也不会跟她争。但如果她把那对玉镯子传给她女儿,不传给我,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既然你不在乎那对玉镯子,那你管她传给谁呢?”

  “我怎么能不管呢?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凡事要讲个公正对不对?人这一生,讲究的不就是个不蒸馒头争口气吗?还别说那个她女儿已经嫁了人,根本就不是滕家人,就说他妈跟我们这么久,都是我们在供养,她也不该把玉镯子传给她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