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不知道是累了,是热了,还是又累又热,岑今的爸爸在暑假里犯了高血压,吓得妈妈什么也不敢叫爸爸做了,就休息,养病,可别中个风,瘫痪在床,那就更惨了。

  妈妈苦笑:“高血压可是个富贵病,吃得喝得做不得。”

  爸爸也苦笑:“本来是想多做点事,让我女儿好好休息,把血压降下去的,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忙没帮上,还把自己搞病了,成了你们的累赘。”

  她急忙安慰爸爸:“我这是妊娠高血压,跟你没关系的。你也没成累赘,这不还可以逗孩子玩吗?”

  爸爸没病的时候,岑今也不觉得爸爸做了多少家务,但爸爸一病,她就觉出来了,因为她马上感觉累多了,没什么时间休息,妈妈做饭,她就得看孩子,妈妈看孩子,她就得洗尿布。洗尿布不能用洗衣机,怕残留的洗衣粉对孩子的屁屁不好,得手洗。阴雨天,尿布不能拿到外面去晒,干不了,孩子没尿布换,还得用熨斗把尿布熨干,或者生火烤干。熨干烤干的尿布,孩子用了又容易上火,总之是头头难。

  妈妈总是竭尽全力多做点,好让她多休息一点,但她也不能全让妈妈一个人做啊,妈妈不是三头六臂,做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再说妈妈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如果把妈妈累病了,那就黑天无路了。

  她自从生孩子,就一直觉得人很虚,精神不好,每天都有快累瘫的感觉。生之前还有雄心壮志,准备孩子一生出来,就仰卧起坐,锻炼身体,注意饮食,恢复怀孕前的体型。但生了孩子之后,才发现哪里有时间和精力锻炼身体?每天都是一睁眼就在盼天黑,以为天黑了好睡觉,但有时孩子天黑了也不睡觉,半夜起来玩,把她磨得精疲力竭。

  由于是剖腹产,她也不敢仰卧起坐,怕把伤口搞裂了;又由于要喂奶,她也不敢节食,怕孩子营养跟不上。结果是又吃又喝又不锻炼,人长得虚胖虚胖。

  刚开始,芷青还隔三岔五地打电话过来,除了询问她们母女的情况,就是兴致勃勃地汇报自己在跟人合伙做生意,准备到素有“药材之乡”美称的某山区去,把村民采集的药材廉价买进来,然后拿到G市高价卖给药房,可以赚一大笔钱,如果做得顺当,以后就不用教书了,就靠这个赚钱。

  她听得胆战心惊:“你一没资金,二没经验,三没关系网,你做个什么生意?当心被人坑了,欠一屁股账,连累我替你还债。”

  他很有把握地说:“怎么会欠账呢?我又不掏钱不投资,只负责出力,怎么会欠债?顶多就是赚不到钱而已,但如果赚了,那就不是几十块几百块了。”

  “如果有这么简单的赚钱法子,难道人家不早就跑去赚了?还等到你去赚?”

  “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就好好带孩子,好好休息,赚钱的事,等我来想办法。”

  后来他就没什么电话来了,因为已经去了“药材之乡”,而那边打电话不方便。

  无独有偶,卫国也说在跟人合伙做生意,但做的是木材生意,也是在城乡之间跑动,把山里的木材搞到城里来卖。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很担心卫国欠一屁股债,不知道是因为卫国欠了债也不会叫她还,还是她比较相信卫国的判断能力。

  她为这两个男人操碎了心,生怕他们两个被人坑了害了杀了剐了,妈妈安慰她说:“不奇怪,不奇怪,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人都在想做生意赚钱,其实就是倒买倒卖,把这里的东西倒到那里去,把那里的东西倒到这里来。有的人就是这么倒发了,所以个个都眼红,都想倒发。其实也是没办法,光靠几个死工资,能干什么?只好去找发财路。”

  还算运气,卫国做生意还赚了一点钱,打电话来报喜:“这下好了,我儿子动手术的钱完全没问题了,还可以支援你一下。”

  芷青虽然没赚到钱,但也结识了几个大款朋友,其中一个帮他找到了工作,是在一个“贵族学校”教数学。虽说是教中学,但待遇不比教大学差。那个学校似乎挺看重芷青的名校博士头衔,给他封了个“副教导主任”的官,暑假就让他走马上任,到G市各地去招生,接触的全都是大款,把芷青的眼睛都看直了:“小乖,这回我算开了眼界了,人家那生活过得!真是花钱如流水——”

  八月下旬,芷青来接她娘俩回G市,见到她就脱口而出:“小乖,你怎么——长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