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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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忠从梦中惊醒,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但他已经有点儿搞不清回忆和梦境的分界点了,只记得刚躺下时还辗转反侧睡不着,想东想西来着,怎么突然一下就睡着了,还做了梦。这个梦可真够荒唐!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但他白日里没思过这么荒唐的事啊,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呢?后来他想起这梦还是有点儿影的。

  还在国内的时候,就已经讲好租住老杨家的房了。这事是老杨提出来的,老杨租的是个二居室的房子,夫妻俩住一间卧室,还空着一个卧室,老杨想租给他,说这是个双赢的办法,他一到美国就有地方住,房租又便宜,而老杨也能当回二房东,每月收几百美元的租金,寄回去给乡下的爹妈,那就是一大笔钱啊!

  他刚开始觉得这样住不大方便,但后来查了一些出租房的情况,就接受了这个安排,因为那些出租房,租金都比老杨出的价高几百美元。他到美国是去赚钱的,不是去花钱的,当然是能省就省。于是他接受了老杨双赢的建议。

  但云珠知道后,不是很赞成:"怎么跟老杨一家合住?"

  "老乡嘛。"

  "但人家是夫妻俩啊。"

  "他们夫妻住一个卧室,我住另一个。"

  "但你们一个门进出,还要共用厕所厨房。"

  "但是我已经答应了。"

  "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那时还不认识你嘛。"

  好在云珠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逼他改变决定,只警告他说:"你住那里可以,但别打人家老婆的主意。"

  他感觉受了侮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没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

  "你那是什么朝代的事了?现在是-朋友妻,最好欺,不欺白不欺。"

  "你总是把男人说得这么不堪。"

  "本来就很不堪。"云珠嫣然一笑,"其实跟朋友妻偷情还不是最变态的,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变态的吗?"

  "什么?"

  "最变态的是你跟你朋友偷情!"云珠哈哈大笑。

  也许这可以部分解释他的梦境,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把格蕾丝扯进梦里来。借住格蕾丝的房,完全是刚发生的事,怎么这么快就进入了他的梦?这事要是让云珠知道,非得给他分析出个思想根源不可,还是不告诉她为妙。

  后半夜,他有很长时间都没法睡着,好不容易睡着后,他又做了个梦,这次倒没什么色情镜头,但也够惊险。他梦到半夜三更楼下有人在撬门,撬得砰砰响。他想都没想,就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冲下楼去,看见几个头上蒙着袜子的劫匪,个个手里都有刀枪。他想到自己手无寸铁,急忙逃命,又是到处找门,又是每个门都打不开。绝境中,他听到了乡音:"阿忠!宇文忠!开门呀!"

  好像是老杨。他愣了一阵儿,猛然清醒过来,下楼打开门,真是老杨。

  老杨一闪身进来,返身把门关上:"别让-猫儿子-又逃掉了。"

  "不会的,我把它关在楼上那屋子里。"

  "你可不能把它老关在那屋子里,要放它出来运动。它已经有点儿超重了,不运动会得糖尿病的。"

  他第一次听说猫还会得糖尿病,生怕关一夜关出问题来了,赶紧跑到"猫儿子"房间门口,打开房门,把猫放了出来。那猫几步就跑到楼下去了。

  他担心地问:"它会不会到处拉屎,把房子搞得脏兮兮的?"

  "不会的,它训练有素,不会到处拉屎。"老杨抱怨说,"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我没听到啊。"

  "按门铃怎么也不开呢?"

  "也……也没听到。"

  "你睡得可真沉,如果有人把你连同这房子一起抬跑了,你可能都不知道。"

  "你还别说,我梦见有人在撬门,想进屋打劫。"

  老杨呵呵笑起来:"你听到的可能是我在敲门吧?我又敲又喊,搞得那么响,把隔壁的都敲出来了,还没把你敲醒。你也真能睡,一般刚到美国的人,前几晚还在倒时差,都睡不着的。"他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呵呵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