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三个人兜风兜够了,找家咖啡店歇脚,选了个室外的桌子,在几把造型古老的椅子上坐下,一人一杯咖啡,边喝边聊。

  C城白天气温挺高,但到了晚上,就不那么热了,坐在外面喝咖啡,看小城的夜景,很爽。

  三人呈三角形坐着,林妲一直在夜色和咖啡杯的掩护下偷看陶沙。

  美国的月亮好像真的比中国的圆,夜空也比中国的蓝,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湛蓝湛蓝的夜空,再配上异国风情的建筑,真像是一张明信片,而明信片的中央就是陶沙,月光从他头顶洒下,铺在他肩上,再倾泻而下,显得他的五官凹凸有致,身型结实健美,又让她色心大动。

  她说:“我发现美国人都晒成你这种小麦色,而不是Simon那种大米色,是不是因为美国人爱吃面包而中国人爱吃大米?”

  他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小麦色脸庞的映衬下,越显洁白。

  她又说:“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你牙这么白呢?”

  “因为我那时没笑。”

  “你那时为什么不笑呢?”

  “我那时正换牙。”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旁边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她缩了下脖子,不敢笑了。

  他很宠爱地说:“别怕,你只管笑你的,他们看你是因为你笑得可爱。”

  “我笑得可爱吗?”

  “嗯。”

  “为什么?”

  “因为是发自内心的。”

  “我发现你挺会说话呢,为什么在中国的时候你——那么闷?我们背地里都叫你‘闷闷’。”

  妈妈假咳一声,大概是在制止她的不礼貌行为。

  他说:“那里的人个个都比我会说话,轮不到我嘛。”

  “现在呢?”

  “现在就我们几个人了,我也能抢到几个说话的机会了。”

  妈妈大概怕她又问出什么不礼貌的话来,插嘴说:“小陶来美国很多年了吧?”

  “嗯,十年了。”

  然后他就跟妈妈讲他十年的美国奋斗史去了。

  她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就利用这个机会看他,也看妈妈,觉得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妈妈看上去一点也不老,不像五十多岁的人,就像陶沙的同龄人一样。而她自己呢,有点尴尬,从年龄上讲,既不像他们俩人的女儿,也不像他们的同龄人,不知道像什么。

  看着他们俩,她突然想起爸爸来,恍然觉得眼前这两位就是爸爸和妈妈,虽然不像年轻时那么热烈黏糊了,但彼此之间的电流仍然存在,正在通过一句句看似平淡的家常话,从一个人身上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她仿佛都能看见一朵一朵小小的火花,在两人之间一根看不见的线上闪烁。

  她突然想,陶沙是不是一直都在暗恋妈妈呀?怎么觉得他不像是刚认识妈妈呢?也许妈妈长得很像他以前迷过的那个“陶妈”?但Simon不是说“陶妈”长得不行吗?

  她觉得如果陶沙和妈妈彼此看对眼了,也不是一件坏事,妈妈有了他一定会很幸福,他俩一定会很爱她,他们三人一定会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那样他就不能拥抱她,而要去拥抱妈妈了,这让她有点难受。

  那天晚上,陶沙把她们娘俩送回家后,就一个人开车去找住处。

  她好担心,生怕他一去不复返了,很遗憾地说:“应该就让他在咱家住的。”

  妈妈说:“咱家就一间卧室,洗手间还在卧室里面,怎么让他在咱家住?”

  “他洗澡的时候,我们去客厅坐着不就行了?”

  “他晚上起夜呢?”

  “洗手间又不是没门。”

  “但他得先进卧室然后才能进洗手间啊,难道我们夜里卧室不闩门?”

  “闩呀,他要上洗手间不会敲门?”

  妈妈叹口气说:“你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就这么放心他?”

  她有点搞不懂妈妈,刚才在外面觉得妈妈跟陶沙很亲密,现在却发现妈妈一直在暗中防着他。

  妈妈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她就用今天刚买的电话卡给詹濛濛打电话。

  詹濛濛一听是她,马上说:“等一下,正在上班,我到厕所去和你说话。”

  她这才想起两边的时差,体谅地说:“不方便就算了,我明天——等你今晚了我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