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6/8页)



“这不是赌气吗?”

“开始是赌气,追着追着,就真爱上了。”

杨红想想,有几部电影还真是这样。她笑笑说:“那不都是电影吗?”

“你忘了彼得说的?现在是生活模仿艺术的年代了。喂,你和彼得模仿到哪一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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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说,“突然想起语文老师说过艺术来源于生活,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生活模仿艺术。”

“艺术来源于生活?那是什么年代的事了?你怎么像那个笑话里的老家伙?住在深山老林,一辈子没离开过他那个山沟沟。后来公路修到他家门口,他逢人就问‘日本鬼子赶走了没有?’”

杨红一笑,“不对吧,他没出过那山沟,怎么又知道日本鬼子呢?”

“笑话嘛,你能跟它较真儿?”特蕾西也笑起来,“算了,说正经的,你跟彼得模仿到哪一段了?”

“什么哪一段?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有几段。”

“不就那几段吗?第一段:相遇;第二段:相恨。你们已经过了这两段了。第三段:相识;第四段:相知;然后是相恋,相爱,啪!搞定!”

杨红听特蕾西说得振振有词,最后还打个榧子①,觉得挺好笑,“就这么简单?后面就没有了?”

“都到相爱了,还有什么?再有就不是艺术,变成生活了。”特蕾西撇撇嘴,“所以电影都是写到相爱为止的,最多加个婚礼,然后就‘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去了’。”

杨红不同意,“不会吧,有很多电影都是写婚后的事情的。”

特蕾西想了想,说:“那又是另一个路子了。第一段:相遇;第二段:相恋;第三段:结婚;第四段:第三者插足。这后面就是多项选择了,任选一个。

A:离婚,跟第三者在一起;

B:离婚,第三者跑了,再找第四者;

C:不离婚,丈夫痛打第三者一顿;

D:不离婚,第三者痛打丈夫一顿;

E:丈夫和第三者痛打妻子一顿,两人结为同性恋。”

特蕾西说到这里,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杨红也忍不住笑,笑了一会,她问:“有点不对噢,你这是说女人红杏出墙的故事的,实际生活中,还是男人有外遇的多吧?”

“这不是顺着你跟彼得的故事在说吗?”特蕾西说,“男人有外遇,前边几段一样,就是这个多项选择要变一变了。

A:老婆寻死觅活,不肯离婚,老公只好一妻一妾,享齐人之福;

B:老婆与第三者同归于尽,老公另觅新欢;

C:老婆杀第三者,判终生监禁,老公还是另觅新欢;

D:老婆废老公,切了他的小弟弟,从此相安无事,白头到老;

E:老婆和第三者联手,痛打老公一顿,两人结为同性恋。”

杨红指着特蕾西,笑得直不起腰来。但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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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西见杨红突然不笑了,问道:“怎么啦?被血腥味吓坏了?你知道我是晚报跑社会新闻的,写东西讲究轰动效应,不然发行量上不去。你担个什么心呢?以你跟彼得这种速度,再发展十年也到不了‘丈夫和第三者痛打妻子’的阶段。”特蕾西很体己地拍拍杨红的手,“说真的,你在这个相恨阶段上,是不是停留得太久了?不就是为彼得说你‘鸡立鹤群’的事吗?”

杨红听她提起那件事,觉得自己被特蕾西从什么遥远的地方扯回了现实,不过谈兴已经大减,只懒懒地说:“不是那么简单。”

“我觉得彼得那天并不是针对你的,如果我没记错,他是这样说的,”特蕾西用尖刻的腔调说,“大陆的女生呢,就不问是什么场合,春夏秋冬,婚丧嫁娶,一律是西服对付你。哪怕是到野外烧烤,她也是西服革履,又怕冻了她那双老寒腿,就先来一条棉毛裤什么的,再在上面来一长统丝袜,那小腿上鼓鼓囊囊,像下肢静脉曲张一样。站在一群T恤牛仔的老美中间,犹如‘鸡立鹤群’。”

杨红说:“那天就我一个人穿西服和棉毛裤,如果你们觉得他说的不是我,干吗都望着我笑?”

特蕾西笑着说:“你还真穿了棉毛裤在里面啊?其实你是坐着的,我们只看见你穿西服,不知道你穿棉毛裤,估计彼得也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还有别的吗?”

杨红想了想说:“我就听不惯他那种口气,好像美国就什么都好,中国就什么都不好一样。自己也是中国生中国长的,一到了美国,就好像自己生来就是美国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