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自陈

姜吹雨感到一阵头疼,从浓稠到近乎实质的黑暗中艰难地挣脱出来,他的眼前终于露出一弯月牙似的狭窄的明亮。

“姜吹雨,你好单纯哦。”

姜吹雨下意识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想挣扎着起来,却被两道冰冷坚硬的束缚感拽回柔软的原地。

懵了好久,姜吹雨才感知到束缚住手腕的是手铐。

这个可怕的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彻底劈进他混沌的脑海里,姜吹雨睁大了眼睛,看到余烬手插裤兜站在床边。

这是一间装潢华贵但冰冷的卧室,处处是奢侈品,造型别致的水晶吊灯、名贵的梵高画作、花纹繁复的维多利亚时期银质花瓶、厚重庞大的饰纹家具,就是没有人生活过的气息。

姜吹雨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想起来就是跟随这张脸在学校门口上了他的车。

余烬开了挺久,一直开到郊区半山腰的富豪别墅区,在一栋豪华别墅前停下,余烬自嘲地说:“李鼎的。”

再后来,姜吹雨似乎是喝了一杯余烬递过来的水、茶或者饮料一类的,只是客气地喝几口,他想等余烬说说他到底有什么名堂。

但再等他有意识,就是此刻了。

“姜吹雨,你真的很单纯。”余烬再次冷冰冰地开口,“怎么能随便就跟人回家。”

“你做什么?”姜吹雨的意识越来越清明,挣扎着,伴随一阵锁链交击的声音,这才发现脚踝也被铐链锁在床尾,他有点害怕了:“余烬!你要干什么?”

“不做什么,教你一点小道理。”余烬平静地说,“不要觉得大家都喜欢你,就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太天真了,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别再随随便便跟不熟的人独处。”

姜吹雨慌张地扭头四处看,屋子里的唯一一面窗被紧紧地拉上窗帘,分不清此刻的时间。

“你这是非法拘禁!”姜吹雨朝余烬吼着。

“我知道。”余烬回答,“等你出去可以告我,如果……”

余烬说着忽然笑起来,好像自己说了个天大的笑话,让姜吹雨心里一阵发沉发寒。

“你别怕啊。”余烬笑得歪在床边放置的一张造型宽大、古典的深棕色实木椅上,断断续续地说:“我说了,我是帮你解决李鼎的,只是我怕你会害怕,才把你绑在这里。哦对了,我还有礼物送给你。”

余烬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了指姜吹雨床边圆凳上的一只水晶花盆,里面居然开着一朵饱满的白色荷花。

这才春天,鬼知道余烬哪里弄来的荷花。

“你不是说喜欢红色荷花吗?我还一直记得呢。”余烬终于止住了笑,站起来,不知从哪抽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一步步靠近姜吹雨。

姜吹雨瑟缩了下,往床里挣扎,却只拽得手腕生疼。

“我说过要你帮你染红的,我也记得。姜吹雨,你会发现,我说的我都会做到。”余烬笑了笑,来到荷花旁,淡然地将刀往自己的手心割去,鲜血瞬间淋淋地洒了荷花一身。

姜吹雨怔了怔,接着吓得叫出声:“余烬!你是个疯子!”

刀被余烬随手往角落丢去,沾血的刀落在厚而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

余烬专注地把血抹开,抹均匀,一瓣一瓣地将白色荷花都染成红的。

血腥气那么近那么浓,那么凌厉地冲击着姜吹雨的思维,一生顺遂的他何时见过这么血淋淋的场面。

“好看吗?”余烬退后一步,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双眼病态地欣赏着诡异血色荷花。

在水晶吊灯的灯光下,血液反射着迷蒙的光泽,像是这朵纯洁荷花被佛祖用来收纳了恶鬼的灵魂。

姜吹雨快要崩溃了,他扭过头不去看,嘴唇颤抖着:“你疯了!”

“我是疯了。”余烬点头,左手的掌心还在往下滴血,他有点虚弱地坐回椅子上,椅子高大的靠背成了他唯一的支柱,“或许你有点好奇我是怎么疯的,哦不对,你应该更好奇我怎么帮你解决李鼎,不过没关系了,这其实没差别。”

“你放我离开。”姜吹雨闭着眼说,声音似乎带上了害怕的哭腔。

余烬呆滞的脸上泛起心疼:“吹雨,你在哭吗?你不要哭,你会离开的,你看,你哭的时候总有人会安慰你,多幸福啊。”

“我要回家!我要回去!”姜吹雨被余烬诡异多变的态度折磨得汗毛倒竖,抗拒地疯狂扯动着镣铐,哗哗声中唯一有变化的是姜吹雨被勒得鲜红的手腕和脚腕。

“我也像你此刻这么无助过。”余烬说,“在我还小、大概上三年级的时候。我早上去上学,冬天,学校很远,得摸着黑去,我的外公连手电筒都不舍得给我买。我不小心掉进抽干水的泥谭里,我就像你这么挣扎、呼喊,却越陷越深,那天上午我没去上学,老师不知道,同学不关心,我是被偶然一个过路人拉起来的。等我回家,我冻得瑟瑟发抖,我的外婆还骂我把衣服弄脏了,冬天的衣服多厚啊,多难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