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2页)

一边放水,他一边回到客厅,循着继续从沙发前的茶几下面,找出陆承放药的药盒。

他想找找看有没有解酒的药。

药盒里面乱七八糟放着这种语言的进口药,许青舟一样样辨认,然后看见了那一小瓶只剩下一半的镇痛剂。

镇痛剂,或者是催情药。许青舟把它拿在手上,伴随着这瓶药物,记忆里那些强烈的恐惧与快感,那些绵长的苦痛与憎恨。都好像已经变成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与陆承保持这种关系,已经快要一年了。

那些陈年旧事被逐一翻开,像是裹着石粒的风沙吹过。

痛苦的记忆变得模糊,盘踞在心底,像被掩盖的褪色的石刻,即忘不掉,也消磨不干净。

许青舟把那瓶药放回去,又翻了一会,没有找到解酒药。

他推了推陆承,想叫醒他,结果却反而把陆承弄吐了。

陆承蜷着身子趴在沙发上,一把推开许青舟,低头吐了一地。

好在没有弄脏自己,也没溅到许青舟。

许青舟叹了口气,用纸和抹布,跪在地上一点点吧客厅收拾干净。等收拾得差不多了,浴室的水也已经放好。

他费力地将陆承拉起来,架在肩膀上,踉踉跄跄地将人带去浴室。

浴室里水汽迷蒙,潮气和湿气蒙在落地窗上。把灯火都变成一颗颗光斑。

许青舟拉上窗帘,将陆承放在洗手池台子上。陆承歪头靠着墙,高高坐着,吐过之后像是清醒了一点,又好像只是错觉。

许青舟站在陆承身前,低着头,用手一颗颗地解陆承的衬衫扣子。

解到一半,陆承突然抓住了许青舟的手。“你在......干嘛?”

男人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俯视着许青舟,缓慢问道。

“帮你脱衣服,你洗个澡吧。”许青舟耐心地说。

陆承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许青舟。酒精让所有潜藏的情绪失去了压制,他们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庞杂的汇集在一起。

是厌恶么、是恨么、是不舍么、是留恋么?

许青舟一样也分不清楚。

于是他把手抽出来,继续自己的工作。他见陆承的手还停在半空,他便单膝跪下去,决定先帮陆承拖鞋。

他脱了陆承的鞋,然后是袜子。陆承赤着脚踩在许青舟的膝盖上。

于是许青舟那条支着的那条腿也顺势跪了下去。

过往的经验与现实教会了他顺从和臣服,可陆承却好像还是不满意似的。

许青舟双膝跪在地上,去解陆承的皮带,那只手又被陆承按住了。

“别跪,起来。”陆承口齿不清地说。

许青舟又遵从指令站起来。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那些高档衬衫隐藏在衣襟缝隙里的纽扣上。

浴室的水已经快满了,水流声哗哗的响着。

陆承沉默的看着他。

许多许多年前,他还不会喝酒。而许多许多年后,醉酒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

谁在照顾他呢,陆承头脑里混乱地想。哦,是许青舟。

会给他做饭,会替他收拾房间,会承受他毫无由来的性欲,会包容他肆无忌惮地进犯的那个人。

他一直看着他,只是有些走神的在想。

想起以前有一次,他去商店,听见售货员小姐在唧唧喳喳的议论。

她们说:“你注意到了吗?他的手也很好看啊。低头的时候睫毛很长,有种......就是聊斋志异里面,会被狐狸精看上的那种书生的感觉......

”可他应该很爱自己的妻子。“

陆承猛的攥住许青舟的手,低下头,与他贴的更近。

他突然想亲他,想咬着他的嘴唇让他发出喘息。

可是许青舟却双手揪着陆承的衣领,低着头,哭了出来。

他的眼泪顺着敞开的衣襟,落在了陆承的身体上。

许青舟额头顶着陆承的胸口。

他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陆承仍旧沉默,他只是眼珠转了转,最后停在了许青舟背后空茫的某一处。

许青舟的声音低缓而嘶哑。”你别对我太好,陆承。“

他说:”让我们都留着恨吧。“

”我配不上。“

陆承的眼睛眨了眨。

许青舟在说什么?陆承心想。

他喝了太多的酒,他已经醉了。

他听不懂许青舟再说什么。

陆承把手放开,转而捏着太阳穴揉了揉。

他的意识浑浑噩噩,如被车轮碾过。

在那些嘈嘈杂杂、轰轰隆隆的巨大噪音里。

他只是,好像,感觉到了一些......

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