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4页)

周自横和季慵并排走了十分钟左右,看见一栋独门二层小楼,楼前还有个小花园,里面种了不少植物。可惜现在是冬天,放眼望去只剩下一片绿色。

“我就在这待着吧。”季慵在离二层小楼的地方停下脚步,随便找了个大石块就坐在那儿,“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周自横点头,慢慢朝着小楼走去。

离得越来越近,他发现花园的门是敞开的,里面依稀能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弯着腰给身边的植物浇水。

即使过了半年,周自横见到这人,心还是猛颤了一下——那是他的导师徐涛。

就在三个多小时前,他的导师给他打了那通电话,第一句就是——

“过的怎么样?”

周自横沉默了半天,他以为徐涛会骂他,责备他,甚至恨他,他都会承受着。可是对方只轻轻一句问候,就让他的愧疚感更强。

“我……我……”周自横一开口竟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那边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轻叹了一声:“我一直都等着你来找我,结果到最后……还是我来找你啊……你这孩子。”

“你这孩子”将周自横的记忆一下子拉到了在美国的那段时间,他脾气倔,老爱跟楼下几个黑人兄弟打架,每次被徐涛逮住时,对方都会这么喊他。

你这孩子。

这个称呼不知道带着多少亲昵。

周自横心里堵的发闷,眼睛干涩,鼻子发酸,愧疚和自责由心脏处滋长蔓延。对着电话一阵沉默后,他颤颤巍巍发出了三个字:“对……对不起。”

徐涛像是没听见这声对不起似的,浑厚慈爱的声音传过来:“你知道我的地址吗?半年没见了。”

周自横回神,是啊,半年没见了,但是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导师呢?又有什么资格去乞求对方的原谅呢?

不知不觉,他离那栋小楼只剩不到一米的距离。

老教授背对着他,手上浇水的动作依旧没停:“来了?”

周自横有些不自然:“嗯,来了,老……老师。”

徐涛回头看了他一眼,周自横看上去比离开美国时更挺拔了,眉宇间的那些烦躁和戾气,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先坐那儿,等我浇完花。”徐涛看上去并不着急和对方谈话,往墙角正中央的几个石凳一指,就开始继续浇他的花。

周自横随便找了个石凳坐着。这里有四个石凳,围着中间一张大石桌,这石桌被打磨的非常光滑,上面还刻着棋盘。

看来老师的生活很惬意。

周自横盯着被徐涛浇水的那些花——那是一排仙人球,种在了泥土中,没有花盆。

……原来种仙人球是全国中老年人的集体爱好。

徐涛浇完水后,又径直回屋,出来的时候手上的花壶换成了一个大玻璃桶。

“尝一尝这青梅酒。”徐涛拿出从桌底下拿出俩白瓷杯子,给周自横倒满,“我自己酿的,别嫌弃。”

周自横端起杯子,手指被这瓷器衬得更白。他缓缓吸了一小口,一小股清凉的带着酸甜味道的液体涌进了喉咙。

“怎么样?”徐涛看上去有些自豪。

周自横:“清甜。”

徐涛“嘿”了一声,跟着啜了一口,跟品茶一般:“你是第一个喝到的,我家里人还没喝到呢!”

周自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挑起别的话题:“您一直住在这里?”

“嗯,我儿子他在市里工作,我嫌那里空气不好,自己来郊区住了。”徐涛又给周自横倒了一杯,“环境太差,我还想多活两年。”

周自横环顾四周,不得不说徐涛选的地方环境很怡人。

徐涛见酒也品够了,突然问:“你有没有看到那片仙人球?”

周自横:“……嗯。”

“那你看看,是不是有一株不一样?”徐涛气定神闲,指着那片仙人球。

周自横观察的认真,很快就发现其中有一株的根茎开始发黄,显得格格不入。他指着最角落的即将枯萎的仙人球:“那个吗?”

徐涛又问:“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这问题把周自横问愣住了,花草的养殖他不太懂,想了半天只能从常规理由入手:“可能是因为在角落,没有阳光,也比较潮湿,所以难养活。”

徐涛点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你再仔细看看。”

周自横将周围一圈环境仔细观察了一遍,终于发现,那株仙人球离大门最近,外面有棵亭亭玉立的白杨。

“是因为那棵树吗?它把该有的阳光挡住了。”

徐涛摇头:“这只是表象,阳光的话,仙人球多少会争取到一些,植物的求生欲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大。它之所以快要枯萎,是因为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