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五反而是课程最繁重的一天,结结实实上了八节课后,支往觉得自己快废了,连凸出来的肚子都瘪下去一点。

不过大学比高中好的一点是——没那么多作业,平时也不用每门功课都及时复习,只要在临近期末考的时候抱个佛脚就行。

当然佛脚也不是那么好抱的,不然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挂科了。

林平之刚下课就往化工学院的楼赶,驾轻就熟从后门溜进来,嗓门老大:“季哥,一会儿去哪儿浪?”

季慵拍拍他室友,像是一个毫无主见的傻白甜:“老周,一会儿想去哪?”

周自横半阖着眼,黑发凌乱,眼角沁出些许泪,“不去。”

季慵转头,像一个复读机:“不去。”

林平之:“……”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听得见。

见周自横已经站起身,季慵又问他:“回宿舍?”

对方将书包松垮地背在肩上,准备从后门出去,“回家。”

“恩?怎么这么突然?”开学三个星期,季慵都回家两趟了,也没见周自横动弹过,按说他家离学校也不远,做地铁半小时就到了。

周自横停住脚步,往门上一靠,头发被风吹起,“怎么?要一起?邻居。”

“邻居”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季慵想起之前小区煤气那件事,解释道:“对,我不住那儿,我大姨妈住那里。”

周自横:“……”

林平之:“……”季哥说得没错,他大姨妈确实住那儿。

周自横头一扭,连句再见也没说就走了。

季慵在后面摆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得见:“周一见啊!”

林平之看着对方冷酷无情的背影,语气中充满钦佩之情:“季哥,你不觉得……这位……有点冷吗?”

可能生来就跟一般人走的路不同,林平之觉得像周自横这样的天才少年,自带着一股疏离感,态度淡漠,事不关已,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是因为你没跟他生活在一起,你不了解他。”季慵说起周自横来根本刹不住车,“他会在我扫地的时候主动抬起脚,我给他带的牛奶他都喝,桌子上的招财猫还随便我摸……不过也对,他对你们确实冷酷无情,因为他只宠我一个。”

林平之:“……”他感觉有大把狗粮正往他嘴里塞,但他没有证据。

季慵懒散地靠在椅子上,颇有些伤感:“就剩我一个人了……”

林平之立刻安慰他季哥:“没事,你还有——”后面那个“我”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季慵站起身拎书包:“我也回家好了。”

快到十月,吹来的风带着凉意,林平之在风中显得十分萧瑟孤独,他好像……被抛弃了。

呵,男人。

周自横在公交车站等着,他原来没想着回家,只是今天中午周琮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家里物业费被催了,让他过去一趟,顺便把接下来半年的提前交了。对方那边听上去依旧是一片嘈杂声,人多音杂,忙碌不堪,所以交代完事之后也没多句问候就给挂了。

公交车正好来了,周自横掏出卡,“滴”一声后就朝里面走。周五,又赶上学生放假,乘客跟沙丁鱼一样把车厢硬生生挤薄了一层。周自横握着手柄,眼睛对着窗外慢悠悠晃过的风景愣神。

他隐隐想起周琮第一次带他坐公交车的场景。

其实这两人都忙,但是相比之下严女士更忙,她一心扑在案子上,压根儿顾不上别的。周琮平时就带带课,一月出差两三次,还有时间分给年幼的孩子。

周自横还学过一段时间美术,补习班离家挺远,家里就一辆车,通常就被严慧一大早开去事务所了。周琮就带着他坐公交,周末人多,周琮就在他周围圈出一小块区域,双臂一挡没人能碰得到。

外面的阳光不强烈,却让周自横有些恍惚,那时候的周琮高大,威严,是庇护伞,是他心中一等一的英雄。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周自横被挤出一身汗,终于随着人流下车了。

他先是去物业那一圈,周五下午六点半,人都下班了,周自横本来也没抱希望,就是顺道过来看一眼。

家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客厅空荡荡的,电视机旁那一小盆仙人球居然顽强地开出了朵小黄花,周自横蹲在那里,用指尖轻轻触了下,软的,跟外面那层刺对比鲜明。

厨房很久没开火,他们家燃气费白教了。想到燃气费,周自横耳朵蓦地响起一大堆叽叽喳喳的声音——那是开学以来一直环绕在他周围的声音,吵闹杂乱,在耳边炸开的时候特烦,这会儿听不到反而有些空落。

准备开火给自己煮碗面的周自横拧开天然气,突然就笑起来,小声骂了句:“什么煤气泄露……”

“真是个傻子。”

第二天一早。

温书琴嚷嚷着家里两个懒虫起来,恨不得在碟片机里放《最炫民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