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万里苍穹之下,黑色的旗帜在空中飘扬,秦王车架遥遥绵延了数里。

雍城内外多了许多披坚执锐面容沉肃的士兵,城外十里处,本该出来迎接的长信侯嫪毐却不见踪影。

王上移架,长信侯公务繁忙,实在无法抽出时间前来迎接。

新上任的奉常额角冒汗带着雍城官员在长亭处等候,想起长信侯府长史的推脱,在看到那隐约出现在风沙里的黑甲之后神情更为不安。

长信侯自持身份不肯出来迎接,若是待会儿王上发怒他们可如何是好,原以为接任了奉常是件好事,没想到还能出现这种情况。

王上车架越来越近,全副武装的锐士很快到了跟前,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秦炳和长亭外站着的这些人点了点头,而后车架未停直接朝着城中而去。

先入雍城,再到蕲年宫行冠礼。

打马走在前面的嬴弘看着前来接驾的仪仗,正气凛然的脸上带了些不明缘由的笑意,只不过这笑意却远远没有到达眼底。

握着缰绳看着身后神色冷然的玄甲少年,嬴弘落后一些走在燕执身边,“看到了吗,这就是朝臣专政的后果。”

对嬴弘的话没有直接作出回应,燕执神色不变走在旁边,好一会儿才答了一句,“冠礼一成,大权便回归王上,长信侯不足为虑。”

“一个嫪毐......自然不足为虑......”嗤笑一声拍了拍马屁股回到原本的位置,嬴弘眯了眯眼睛,忽然问了一句,“公子可知燕国为何对你避之不及?”

眉头一皱抬眼看着前面的嬴弘,燕执抿了抿唇,然后缓缓摇头,“不知。”

燕国对他的态度的确很奇怪,似乎自始至终只有姬丹一人待他是以亲人的态度,而姬丹这么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二人在外为质一同长大,并没有在燕国待过太长时间。

他身上难道真的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吗?

“燕国使臣会在驿馆留半月,公子若是好奇不妨去问问,如果没有收获再来找我也不迟。”侧身低声说了一句,嬴弘将视线放到已经露出轮廓的雍城之上,而后直接打马跑到了最前方。

对公子执避之不及的不是燕国,而是燕王,乃至燕王一下所有和当初一事有关的朝臣。

皱紧了眉头陷入深思,想到这次过来的姬丹,燕执往后看了一眼,感觉事情乱糟糟的如一团乱麻般剪不断理还乱,实在是参不透。

“王叔随着先昭襄王征战那些年,好像正是阿执出生......”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嬴弘并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旁边全程听完他们对话的成嶠捏了捏下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说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的长安君慌忙凑上来说道,“阿执,你不是真的要去问吧?”

连他都是只知道公子执只是在外为质,内幕肯定是被人掩盖了下来,这么去问肯定问不出来个所以然。

天知道那燕国使臣来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王叔就是看你老实才这么说,等回到咸阳直接去问就是了,哪儿那么多事情。”让燕执不要担心,成嶠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他们家王叔的性子清楚的很。

看着成嶠藏在嬉皮笑脸之下的担忧,燕执紧皱的眉头散开了少许,“无妨,这次来的是太子姬丹,不会有事。”

姬丹怎么了,以前关系好,也不能代表现在也一样,王叔在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在心里埋汰了一句说话不分场合的王叔,生怕燕执多想的长安君一连串儿说了许多,之后不等燕执有反应便拍马上前面找他们家王叔去了。

他们阿执还小,好不容易长这么大容易吗,这么吓人有意思吗?

被成蟜的反应弄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看着为他出头气势汹汹走远的长安君,燕执摇了摇头,将那些烦心的事情都扔到了一边儿。

不管燕国对他是什么态度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不是无知稚子,旁人闲言碎语说些什么就伤心的掉眼泪。

王叔不知道他和嬴政已经说开了,别说他是燕国公子,就算他是燕国的王,对以后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影响。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偏居一隅四周皆是险境的寸土,而是看着嬴政挥手间一统天下,然后重现记忆中的盛景。

为王太难,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不会不自量力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雍城高大的城门很快出现在眼前,黑压压的士兵们自鱼贯而入,悄无声息落到了队伍后面,黑甲少年和堂皇车架中黑红冕服的年轻秦王遥遥对视一眼,然后很快消失在队伍之中。

不远处,同样悄悄离队的秦炳正在等着,燕执将头盔摘掉,“何时行动?”

“蕲年宫库房兵器留有许多,但大都是些陈旧的无用的刀剑,即便掌握了库房,长信侯也找不到可用的兵器。”低沉的声音从盔甲之中传来,只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仿佛暗夜中觅食的狼王一般凶猛,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秦炳眼眸微敛,“今夜子时行军至蕲年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