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奇门纸狼狐(下)(第3/5页)

张保庆也确实摸到了一些门道,一边卖一边收,老烟标在他这儿过一道手,多少也能赚点儿。干旧货生意的都是又买又卖,这叫“行倒行”,但各有各的玩法儿。有的人成天走街串巷喝旧物、收破烂,这叫“铲地皮”,城里城外四乡八镇都转遍了,等到周六日,再把收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带到市场上贩卖。也有“搬砖头”的,自己不用拿本钱,仰仗着耳根子长,消息灵通,认识的人多,一手托两家,帮别人出货,从中渔利。张保庆“上货”的方式不止守株待兔,他也在旧货市场到处溜达,或换或买,连收带捡,看见合适又便宜的烟标就拿下,然后再倒手赚钱,这路玩法叫“包袱斋”。有一次张保庆在一个卖旧书的小摊上收了一沓子老烟标,约有四五十张,一共花了二百块钱。这沓子老烟标的牌子比较杂,民国年间的哈德门、三炮台、老刀就不提了,还有什么红狮、鸡牌、象棋牌、仙女牌,也有六七十年代的语录烟标,尽管品相都不太好,可是平均下来,也还有利可图。其中一张上面都是洋文,写着“918”三个数字,背面印着一个军官头像,摆在地摊上多少天都无人问津。有一天来了个外地买主儿,五十来岁,穿得普普通通,不显山不露水,蹲在张保庆的摊位前,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地看那些旧烟标,一连问了十几张烟标的价钱,问完了也不还价,似乎没有要买的意思,最后指着有军官头像的烟标,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张怎么卖?”张保庆觉得这个老烟标自己只见过一次,想必挺值钱,可不能让人绕进去,咬着后槽牙开价:“五百!”买主竟二话没说,当场掏钱买了下来。

于大由看了个满眼儿,在旁边干着急,可他什么也不能说,按这一行的规矩,一买一卖是两个人的事儿,旁观看热闹的不能插嘴,万一惊走了买主儿,算谁的?等那个外地人走远了,于大由凑过来对张保庆说了仨字:“要少喽!”张保庆一看买主掏钱那意思,也明白价钱开低了,可是一张旧烟标卖五百块钱还少吗?收货时那一沓子不才两百块钱吗?自从倒腾旧烟标以来,出手最高的一张烟标,只不过卖了五十块钱,这一张卖了五百,回去都该吃捞面了。张保庆问于大由:“那张烟标能值多少钱?”于大由也说不上来,毕竟没玩过这路东西。他这人这点好,自己不了解的绝不胡说,不像有些人,到处高谈阔论、卖弄见识。其实干这个行当的,哪一个敢说自己是真正的明白人?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玩意儿,经的见的事越多,越会觉得自己浅薄。过了几天,张保庆在一本收藏杂志上看到了那个老烟标的图片,从介绍中得知,这个烟标的牌子叫“少帅”,民国年间的老标,目前存世量非常稀少,属于烟标收藏界的绝品,一张品相好的价值在五万到十万之间。张保庆脑袋“嗡”的一声傻了半天,胸口一阵阵发闷,好不容易收来一个西瓜,却当成芝麻卖了,一时间没了心气儿,往地摊后边一坐,直着眼发呆。正自心不在焉的时候,白糖急急火火地跑了过来,他不由分说,拽上张保庆就走。张保庆只好把摊位交给于大由照看,跟白糖来到了他们常去的小拉面馆。白糖三口两口灌下去一瓶冰镇啤酒,这才说出急着找张保庆的原因?有个发大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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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白糖昨天在家门口的饭馆吃饭,点完了菜,服务员又递过来一张塑封的菜单子,上面写着“滋补靓汤”,品种还不少,菌菇鲫鱼汤、乌鸡口蘑汤、牛肉杂菌汤……名字一个比一个诱人,底下各有一行小字,写着功能疗效,滋阴养颜、补肾壮阳、养肝益气、调理肠胃……简直是有病治病,没病强身。白糖心说:这是菜单还是药方子?想起在鹰屯二鼻子家喝的那锅汤,立时勾起了馋虫,点了一锅乌鸡口蘑汤。汤端上来尝了一口,寡淡得如同刷锅水,还不如自己家的西红柿鸡蛋汤顺口儿。白糖气不打一处来,叫过来经理当面质问,这样的汤也好意思端出来?经理打了半天马虎眼,奈何白糖仍不依不饶,万不得已说了实话:“我们饭店的‘靓汤’全靠汤料调味,因为咱这儿根本没有真正的野生菌菇,农贸市场上的蘑菇都是人工培育的,怎么也熬不出那种鲜味儿。不过您想想,您要吃真正的野生菌子,那就得跑趟云南,甭管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这一趟光路费就得多少钱?或者说,我们千里迢迢从云南把野生菌子给您运过来,那这一锅汤的成本可就得翻多少倍?还能卖这个价吗?所以咱家这个定价,也是公平合理。但有一点我可以跟您保证,咱们用的都是高档汤料,绝对正规厂家生产,包装袋上写得清清楚楚?上等肥鸡制成,天然调味品,所以免不了淡了一点儿。要不这样吧,这汤我给您打个九五折?”白糖气得够呛,然而转念一想,野生菌子不止云南才有,长白山林场里有的是啊,如果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大城市,转卖给各个酒楼饭店,岂不是一条生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