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思温训女(第2/4页)

萧思温心中,其实有着无限沉重的担忧。现今皇帝好杀,诸皇族勾心斗角、危机四伏,这孩子要不改改,哪天不小心闯祸到不可收拾,那该怎么办?他皱眉想,用什么办法才能够让这个孩子记住教训呢?

刚才燕燕来之前,他也与长女胡辇商议过,却想不出办法。本要好好惩戒她,然而见女儿一哭一撒娇,他一颗心竟也软了,只哼了声:“你还知道害怕么?你也不小了,当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形。你只说了这几样,却不知道,你这一跑出去,你姐姐有多担心!若不是德让赶到,以你那会儿的样子,你有几颗脑袋也要掉了。再则,刑场事涉南投叛逆,若教主上疑心起来,你可知道会连累家里啊?”

燕燕一听急了:“主上也不能不讲理啊,怎么这样就会连累家里了?”

萧思温大怒:“这话也是你说的?你若还是这样,这次春捺钵就不要去了,免得给家里惹祸!”

燕燕大惊,这话正中她死穴。一年就一次春捺钵,大伙儿都出去了,她一个人留在家中有什么意思,忙软语温言相求,做了无数保证。

萧思温也不敢真的将她留在上京,这孩子永远有办法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惹祸,出了事还一脸无辜地表示完全是个意外。他哪里敢把她单独留在上京,没有家人看着的情况下她若是惹了什么祸,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教训却不能不给,萧思温沉着脸,表示这件事非常严重,直到燕燕又求又保证地表示自己绝对在春捺钵上不会闯祸,便将手边一个案卷给了燕燕:“看来你还是太不懂事,须得让你多知道些好歹才是。这便是这次南投叛逆一案的结案奏报……”又指了指旁边一叠卷宗,“这些是这案子的案卷,我要你把这些都看了,再写出一篇文章来说说看法,若写得不好,便不必去春捺钵了。”

萧思温虽然算是辽国上层比较重视汉化的人,但终究不是汉家旧族,因此教女儿的也不是什么闺阁读物、诗词歌赋,倒是多半以实用为主。兼燕燕淘气,打不得骂不得,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有效惩罚办法就是罚写文章。至于内容便是随心所欲,如指定汉书的一句话,或开国以来典籍制度中的一段内容,或者各部族某一谱系等。

这些惩罚内容其实可大可小,他当初也是随便一指,不想此事上倒看出燕燕的好处。素日罚她抄书,她是顶会偷工减料。但指了一事叫她去写出心得来,这个素来淘气的女儿却极为认真,每件事都要细细地弄明白了,交出文章的时候一脸得意好胜,倒似自己完成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

萧思温发现她居然还有这点天分以后,就有心诱导,经常会出一些题目,在政事敏感的时期总能把燕燕拴住一小段时间不让她出去淘气。此番便故伎重施,让燕燕去钻研这个案卷,在春捺钵前安分些。

燕燕欲不肯接,又怕去不成春捺钵,只得苦着脸接下来。萧思温的书房极大,分了个隔间,让她自己慢慢玩。萧思温留了个书童给她备她询问,自忖这案子早已经结了判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项,不过拖着她不生事罢了。燕燕本是勉强接罚,不想看着看着却生了兴趣,当下就从南逃叛乱开始查历年南逃之事,一查又查到国朝对汉人的制度上去,直到出行时坐到马车上,手中还捧着案卷。

胡辇要管着萧思温出行事宜,又管着自己这一部族的各种事宜,直忙得脱不开身,还拉了乌骨里帮助,好不容易赶在出巡前忙完一切。这时候三姐妹在车中,却见燕燕还捧着案卷,不由诧异。

乌骨里先问:“燕燕,你不是写完了吗?”

燕燕头也不抬:“哦,是写完了,但我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的。”

胡辇不禁也问:“什么事情不明白?”

燕燕这才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把手中的案卷一扬:“爹叫我写臣民南逃始末的文章,我查了一下他书房中案卷所记示的自太祖以来所有南逃案例,发现不但有臣民南逃,亦有南朝的臣民北投,究其原因,是和政令行事有关……”

乌骨里夺了她手中的案卷,嗔道:“你不是已经将文章交给爹爹了么,还看什么看!”

“是啊,我是交给爹爹了,可我觉得这个案例很有意思,所以跟爹爹说,我还要继续把这篇文章写下去,爹爹还夸我呢!”

乌骨里看了看手中案卷,卷首上一行大字写着“国朝诸礼”,其后下缀小字“韩知古”,便觉得发现了什么,窃笑:“哼,说得好像你真的变成乖孩子一样,我看啊,你看这个不是为了得爹爹夸奖,是为了得你的德让哥哥夸奖吧。”

燕燕恼了,扑上来抢:“你胡说,你还给我!”

两姐妹打闹了好一会儿,胡辇悠然坐着,看着这两人闹得差点连马车都翻过来,却也不去阻止。两人闹腾够了,这才喘着气去整理衣服,对着镜子看看头发全乱了,又叫侍女们上马车来重新梳头,又双双手拉着手,一起下车骑马去了。胡辇这才拾起燕燕丢下的案卷,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