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午后时分,谢逐流和赵政谈成了交易,又混了顿饭,心满意足地空着手从将军府中走了出来。

回来的时候谢逐流又在巷口看到了那群婶婶,他脸上笑容不变,脚下却飞快地后退几步,翻身上墙,一路飞檐走壁地从窗户翻进了自己家的小院。

他拍拍手上灰,正准备进屋,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园中很安静,只有那颗梧桐树在风中簌簌作响。

——问题就在于太安静了。

他长期住在宫中,和顾禾厮混在一起,这座院子不过是掩人耳目,几乎没有真正住过,因此平日里,这座无人而僻静的小院是鸟雀们最爱的栖身之所,他偶尔回来,一推门便是一片叽叽喳喳的叫声。

可今日,院中一只鸟都没有。

有人来过,而且还在这里,他心想。

谢逐流调整了气息,慢慢走近窗台,果然看见厚厚的灰尘上印着一点痕迹,他伸手比了比,差不多是个脚印。那脚印略小,要么是个女人,要么是个少年。

女人?

他心中一动,轻轻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然后站定,双腿微微弯曲,猛地一个回旋踢踢开了门。

一声巨响,木屑纷飞间隐约能看到屋内有个黑衣人,谢逐流身形微动,闪了进去,长剑嗡的一声刺向黑衣人的喉咙。

黑衣人却并不惊慌,拔出背后的刀,两人刀剑相击,发出锐利的声响。

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瓮声瓮气地道:“谢逐流,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谢逐流却没回答,只是看他半晌,眼神平静内敛,细看却藏着如刀锋芒。

然后他慢条斯理道:“黑衣蒙面,倒是像模像样,可你怎么就忘了换把刀?你不会以为我傻到连龙骧卫的赤练刀都认不出来吧?”他挑眉,“恩?秦少英?”

黑衣人闻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刀,喃喃道:“诶?”

谢逐流眼中锐利顿时消散不见,他收回软剑,没好气道:“竟然真的是你。”

黑衣人愣了愣,愤怒地看着他:“你诈我!”

“谁叫你这么傻呢?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谢逐流耸耸肩,转身在一地狼藉中找到椅子坐下,施施然看着他,“皇帝叫你来的?”

黑衣人一把扯下碍事的面罩,露出一张白净的包子脸,正是秦少英。他鼓着两颊,面色严肃地握着刀:“你惹陛下不高兴了,陛下让我来给你个教训。”

“给我个教训,就凭你?”谢逐流哼笑一声,笑眯眯地打量着秦少英:“算你来的巧,我今日正好心情不错,大可陪你过两招。”

他朝秦少英勾勾手指:“来啊!”

秦少英闻言心内生气,却想起杨怡教他兵法时的场景:

“战场上面对敌人,不可意气用事。”杨怡叮嘱道,“少英,你要知道,对于剑客来说,冷静的头脑和精湛的剑术一样重要。”

他挠挠头:“可是师父,我用的是刀不是剑啊。”

“……”杨怡目光一顿,还是语气淡淡,“用刀与用剑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杀人制胜。”

“总之你要明白,胜利并不只是蛮力,也不只是技巧,更重要的是冷静克制。少英,你一定要学会这一点。”

冷静克制!他平稳了呼吸,世界安静下来。

然后,双手握刀,飞身横劈!

谢逐流却连剑都不抽,提气跃起,足尖从他刀尖掠过。

秦少英一击不中,也不气馁,双腿发力,刀锋一转,追着谢逐流的面门而去。

谢逐流没想到他来真的,出手如电,堪堪伸手夹住他刀锋,鬓边长发飞扬:“打人不打脸,你怎么不懂这规矩?”

秦少英哼了一声:“我这没这个规矩!”说着将他的手震开,赤练刀如鹰击长空,汹汹而去。

谢逐流眼神这才认真起来:“好刀法!”说着手腕一转,抽出软剑,剑势洋洋洒洒,铺展如满天星斗,连绵如小河春水。

秦少英见到这熟悉的剑意,一时愣住了:“你怎么会师父的春蚕剑法?”

谢逐流朝他露齿一笑:“原来这是春蚕剑法?我花十文钱从路边小摊买回来的,你觉得我练得怎么样?”

秦少英怒道:“不怎么样!比不上我师父的十分之一!”

他持刀挥斩,而谢逐流剑势又是一变,一时海潮波涛,尽在眼底,秦少英身处他剑势中,有种濒临窒息的压力。

这人的剑势和他的人一样,秦少英心想,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尽是些弯弯绕绕,没意思!

而谢逐流剑尖轻轻刺入他的手腕,提醒道:“别走神!”

秦少英咬牙盯着他,心下一横。

陛下说了,不知道谢逐流会不会武功,但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自己打不过谢逐流,就按他的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