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振衣飞石(173)(第2/5页)

谢茂闻言本是一愣,听她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莫不是谣传了?你亲见她们卖身去了?”

农女红着脸,不自在地将辫子撂了撂,说:“一群女子关在屋子里,十天半个月才给放出来,丈夫儿子去探望都不给见,那是什么好地方?”

见谢茂含笑不语看着她,就似她说了多大的蠢话,农女在灶膛里塞了一把柴,低头说:“也不是我污蔑她们……这钱是那么好挣的?三五个月就攒钱赎了地,还夸口说要给家里盖房子。”

“男人们也想进织坊,那管工的就不肯放进去,说只招女工。这世上什么工女人做得,男人做不得?除了生孩子,哪样事不是男人比女人做得更好?钱来得多,又不许男人去,若不是那样龌龊的脏事,还能是什么?”

谢茂笑道:“若是男男女女关在一个屋子里,七嘴八舌传出去,岂不是更难听了?”

他把开办作坊引导民众的事交代给听事司办理,只因听事司当家人是龙幼株,手底下中坚又多是宫婢宫监,难免会有偏向。不管是织坊、丝纺还是纸坊,听事司都喜欢招女工,觉得男工不耐心,活儿粗糙,不如女工好管理——百姓中也多认为这种小活儿就是妇人功课,男人大多不屑于做。

如今还没民风开放到男女同居一室做活的地步,若上工的男子太少,听事司就会安排男工集中去别的作坊工作,大抵就会出现农女口中“不许男人去”的情况。

像农女这样对女工的误解,哪一世都曾出现,不过,人皆逐利,随着手工作坊日益风行,百姓渐渐习以为常,这些谣言慢慢地就会消失。

谢茂不想和她车轱辘认知问题,看着农女放在灶房里的瓦罐,问道:“你家腌的咸菜么?”走家串户吃农家手工制作的咸菜,是谢茂微服的乐趣之一。

农女见他很感兴趣,忙起身从罐里掏了半碗,是腌萝卜条。

眼见谢茂就要伸手去捻,衣飞石先试了一口,把碗端在手里,暂时不给谢茂进口。

农女不明所以,觉得这位老爷怎这么霸道?还抢东西吃。又重新给掏了半碗,送到谢茂跟前:“老爷,您吃这个。”

衣飞石又要端走,农女脸都气红了。

谢茂哈哈大笑:“水沸了,可有香米?给咱们熬些粥。”

农女气鼓鼓地回头去淘米煮粥,依然有侍卫全程盯着她动作。

稍过了片刻,亲身试毒确认安全后,衣飞石才把那碗腌萝卜端给谢茂,低声提醒:“不怎么好吃。”

谢茂不信邪地试了一口,默默地放下剩下半块萝卜。淡而无味,确实不好吃。

粮食虽然不紧缺了,百姓吃盐仍旧不怎么方便。谢朝并不缺乏盐产地,也不缺制盐技术,只是盐税在朝廷税政中占据了不小的比重,商税还没抽起来,现在动盐政无异于自废武功,再者,朝中不少官员都抢了几股盐引,如今说要动盐政这块蛋糕,天时地利皆不在,反对的官员更不在少数。

谢茂看着那半碗半点不好吃的腌萝卜无奈地笑,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只能再等一等。

旁人只看见皇帝在灶房里打转,只有衣飞石知道皇帝心里淡淡的无奈滋味。

他从井里汲上水来,衣长宁忙上前替他舀水,他将收在袖子里的两个绿蟠桃洗干净,指尖轻轻一揩,绿蟠桃上细细的绒毛就剃了个干净。回头就把大的饱满一些地递给了谢茂。

谢茂坐下吃了一口,就看见衣明聪牵着衣长宁的衣角,吸着口水盯着自己。

“给他。”谢茂看见衣飞石手里拿着另一个小桃子,吩咐道。

“谢皇爷爷!”衣明聪一边道谢,一边就抱住衣飞石的小腿。

绿蟠桃是嫁接改良后再择优进化的品种,基因不太稳定,难得这一棵桃树长得非常好,谢茂吃着也觉得好,吩咐衣长宁道:“带两个人去摘一些来,我吃着还好。这天儿热,也解渴。”

衣长宁把孩子托付给谢圆,亲自带人去摘桃子去了。

谢茂则拉着衣飞石到旁边,将桃子喂他嘴边:“真甜。”

二人站在屋角假装旁若无人地分吃了一个桃子,屋里屋外的侍卫也都假装没看见。

衣明聪偷偷看着两个爷爷你一口我一口分桃子吃,怀疑自己手里的小桃子肯定没爷爷和皇爷爷的那一个好吃——爷爷就是偏心。什么好吃的都给皇爷爷,剩下的才给聪儿。

一锅米粥还未炊熟,外边突然狗吠声,随后就听见大黄狗的呜呜悲鸣。

衣长宁不在,谢圆与莫沙云同时出门察看情况,就看见十多个身穿皂袍的衙差提着铁尺、套索,气势汹汹地走来,其中一人正在打狗,一棍子下去,敲在大黄狗的脑袋上,瞬间脑浆迸裂,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呜呜叫。

余狗宝冲出来,看见大黄狗的惨状,大喊道:“大黄!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