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落花逐水(第2/4页)

“你是个好男儿,怎的甘心当沈玦的走狗!”

夏侯潋不屑地一笑,“那也比当魏德的落水狗强。而且,”他舔舔嘴唇,又道,“我家督主俊,别说当狗,就是当他脚底下的泥,老子也愿意!”

“你!”李显的眼睛渐渐阴沉,“那就只有……得罪了!”

雪亮的刀光暴起,李显从车厢里跳出来,手中三尺长的刀光如山崩地陷一般下劈。夏侯潋反手握刀,划过对方的刀刃,凄迷的刀光仿佛切在李显的眼睛上,让他下意识地一闭眼。夏侯潋抬脚一踹,李显倒退撞上车轼,后腰剧痛。夏侯潋翻转刀身,用刀背劈向李显的颈侧,打算把他打晕。

李显以为夏侯潋要杀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左手一拉,把车厢里的女孩儿拽下来,挡在身前。夏侯潋显然没料到他的举动,在刀背劈上女孩儿脑门的那一瞬间堪堪停下。李显一咬牙,把女孩儿推向夏侯潋,夏侯潋抱住女孩儿,而李显的刀锋也随之而至。

他竟打算一刀连女儿带夏侯潋一起劈了!

刀锋劲风扑面,脸上仿佛要结一层薄薄的霜。女孩恰好压住了夏侯潋的右手,他无法挥刀!情急之下,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夏侯潋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抱着女孩儿迅速转身,用肩背抵住那一砍。

肩膀泛起森森的霜毛,他闭着眼等待着那一斩落下,然而,预想中的斩击没有成功,夏侯潋睁开眼睛,看见沈玦在边上举着静铁,夏侯潋顺着静铁漆黑的刀刃望过去,静铁的刀尖没入了李显的胸口,血液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李显怔怔看着静铁,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夏侯潋怀里的女孩儿呜呜哭了起来,把头埋进了夏侯潋的衣襟。

沈玦阴郁地盯着女娃儿,番子已经把刀客都清理干净了,赶过来拜见沈玦。沈玦冷笑着四望,道:“咱家顺道路过,来看看你们把事儿办得怎么样。结果真是令咱家开眼,抓个李显,还费这么老大工夫!”转过眼来,见那娃娃还偎在夏侯潋怀里抽抽搭搭,脸色霎时间变得狰狞,“夏侯潋,你还抱着这妮子做什么,丢不开手么!”

夏侯潋:“……”

夏侯潋把孩子抱还给那个妇人,谁知妇人把孩子一推,女孩儿歪在地上,头磕破了一块儿。

“要你有什么用!连人都挡不住!这下好了,你爹死了!完了,咱们都完了!”妇人拍手顿脚地骂人,女孩儿扑在地上呜呜直哭。

夏侯潋忙把女孩儿扶起来,一面掰开她的手瞧伤,一面对妇人吼道:“你有病吗!你他娘的让你女儿去挡刀!?”

“她不是我女儿!她是贱人养的小贱人!小贱人!克死自己亲娘不算,还害死爹!”妇人疯魔了,胡天胡地骂起来。沈玦听得耳朵疼,叫番子拖下去,男孩儿跌跌撞撞跟着走,不停哭着喊娘。哭喊声渐渐远了,隔着朦朦夜色传过来,听着像鬼魂的嚎哭。

夏侯潋把孩子放在街边的台阶上,掏出帕子包住她额头上的伤,问她叫什么名字。孩子不肯答,仍是哭,巴掌大的小脸哭得通红。夏侯潋没办法了,扭头看街心,番子们在收拾残局,把尸体抬走,马车也拉走。徐若愚指着女娃娃问了沈玦几句话,沈玦不耐烦地答了声,徐若愚便走了。人渐渐走光了,女孩儿哭累了,默不吭声地低着头,问她什么还是不说话。

“差不多得了,麻利的送到大理寺去,她该和她的嫡母待在一起。”沈玦走过来,道。

“我听说犯官女眷要充入教坊司,这孩子这么小,也得去那地方?”夏侯潋问。

“要不然呢?你给养着么?”沈玦冷冷道。

夏侯潋站起来,用手肘戳戳沈玦,“少爷,您给帮帮忙呗。您说话准管用,谁还敢拂你的意不成?这孩子看着怪可怜的,您心疼一下呗。”

沈玦拿眼挫瞅了眼那女孩儿,脸哭得皱皱巴巴的,看着伤眼。沈玦满脸不乐意,道:“又不是我闺女,我心疼什么?”

夏侯潋厚着脸皮道:“少爷,求您了!您就当心疼心疼我呗。拼死拼活救下来的,再送进教坊司去,不白救了么?”

夏侯潋说了一大堆,沈玦只听见“心疼心疼我”几个字。本就是他的人,他不心疼谁心疼?沈玦软了心肠,有心要答应,又怕夏侯潋善心泛滥,街边随便看见什么阿猫阿狗都要他施以援手。便冷着脸道:“仅此一个,下不为例。魏党牵连甚广,每天都有人被送进教坊司,你可别让我都救了,东厂不是寺庙,我也不是菩萨,没人给我捐香火。”

“我知道,”夏侯潋道,“我也不是菩萨,能帮点儿就帮点儿,不能就算了。”他笑了笑,又道,“不过,咱们把她安置在哪儿好?我不会带孩子,家里除了我也没别人,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