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雪霁

二人离开孤峰, 顺着山涧小道往逍遥堂走。白珒一路紧随其后,等快到好客居的时候,白珒不由得问了:“师兄不怕李准跑了?”

江暮雨道:“他想走便走,想等便等,就你我二人根本留不住他。”

白珒:“你觉得他会等吗?”

江暮雨脚步缓了下来,反问白珒:“你认为呢?”

“会。”白珒目光坚定的说道, “师兄比我会看人, 也一定有答案了吧!”

江暮雨没有回答,他走进好客居的院子, 回到房间将染血的衣服换了。白珒也是梳洗打扮一番, 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装成容光焕发的假象,为的就是怕南华他们待会儿到了惹师父担心。

“师兄,我换好了。”白珒走到梳妆台前,见江暮雨换好了衣服, 正坐在铜镜前拆解细布。一头乌发披散着, 血蚕丝发带静静地躺在桌上。

白珒看在眼里,忽然心血来潮,几步走至江暮雨身后,拿了桌上放置一旁的梳子:“师兄手腕上有伤不方便, 我给你梳头吧。”

江暮雨刚要开口拒绝, 白珒已经自顾自的开始梳了。

江暮雨的头发乌黑如墨,光泽如缎,长发及膝, 似瀑布倾泄,特别漂亮。握在手里柔软光滑,好像锦缎丝绸。不需要多用力,梳子就可以很轻松的从发根直达发梢。

白珒在前世也给江暮雨梳过一次头,那是在江暮雨服用过还魂泪之后,他苏醒没多久,身体还很虚弱。那天清晨,江暮雨起床梳洗,白珒正好去看他,便不顾江暮雨的抗拒要为他梳头,还仗着江暮雨无力反抗,捏了个诀给他锁住,任自己磨磨蹭蹭足足梳了一个时辰的头。

等他好不容易梳完了,梳够了,想取来发带为他束发之时,白珒伸出的手僵住了。

没有血蚕发带,只有那一条最普通不过的锦绸丝带而已。

江暮雨戴了百年的发带被他亲手割断了。

那一刻的白珒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有些惆帐,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一个你宝贝了多年的东西丢了,连带着你心头上的一块肉,一起被挖走了。

不是疼,不是苦,只是空,无论如何也填不满的空。

他怔怔的看着江暮雨艰难的打着精神,从他手中接过头发,默默的束发戴冠,配上一支木簪,草草了事。

“师兄。”白珒再伸出手去,切切实实的摸到了那条血蚕发带,空落落的心肺好像被堆了一麻袋沙子似的,沉甸甸的,顿时满了。

白珒说:“你要一直戴着它,行吗?”

江暮雨解下双手细布,看着镜中反映的白珒:“现在不就一直戴着吗?”

“我是说以后,以后也要带着。”白珒跟个孩子似的撒娇恳求,慢条斯理的梳好头发,落目看见江暮雨狰狞的双腕,心中登时一痛。

“草木精华还有那么多,师兄别舍不得用啊!”白珒说着就从乾坤袋里取出瓶子,小心翼翼的给江暮雨上药,“你这伤口深可见骨,就算是草木精华也得养好久。”

“你不也一样吗?”江暮雨往回缩手,白珒就凑近一步。

“我皮糙肉厚的根本没事。”白珒把草木精华成片成片的给江暮雨涂上,半点没给自己留。他心里担心,脑子里还偏偏不省心的想到了一些重点。

一个险些被他忽略的重点。

被何清弦抓起来的时候,他被气疯了,根本没注意听何清弦都说了什么。

现在冷静下来回想……何清弦后来好像对江暮雨说了一句话。

你少了一魂?

这五个字想起来的瞬间,白珒狠狠一怔。

江暮雨少了一魂?什么意思?他的魂灵不全吗?

怎么可能,人若魂灵不全,又怎么能活在世上呢?

白珒猛然想起在洞庭天池遭遇摄魂林一劫,江暮雨完好无损的躲过了幻境,他说摄魂林对自己无效。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牵扯吗?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吗?

“可以了。”江暮雨蓦然起身,打断了白珒疯狂的设想。他这才发现自己距离江暮雨太近,都快贴上了!

只因江暮雨总是往后缩,他就不停地往前进,结果缩着缩着,近着近着……就这样了。

“那个……”白珒有点无措。

江暮雨雷厉风行:“走吧。”

*

整理好着装出门之时,正好碰上风风火火往这跑的逍遥庄大弟子庄引。三人不偏不倚打了个照面,庄引稀里糊涂想了一会儿,顿时恍然大悟道:“好啊,那个什么白公子和江姑娘就是你们俩假扮的对不对?”

白珒从方才紧张、无措、懊悔、空落、心伤等种种情绪中脱身,瞥他一眼:“不就吃你家点米吗,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庄引这个气啊!

“你们假扮散修,乔装易容,费尽苦心来我逍遥庄目的何在?”

白珒:“跟你们逍遥庄无关,我们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