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重要么?”

叶非折不答,一挑眉淡声反问了回去。

重要么?

楚佑自己也很难给出答案。

他人生短短的前十七年没见过真心待他之人,所见全是落井下石,盼着他越狼狈越好的一群阴暗小人。

他心中清楚自己不该追究这些,毕竟叶非折是他能够携手合作,互惠互利的人。

但……叶非折也是第一个和楚家人不一样的人。

第一个拉了他一把的人。

楚佑想追究清楚。

“我是什么人,来楚家做什么,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叶非折悠然重复了一遍楚佑的问题。

他当然不好说自己是渡劫失败后,莫名其妙被系统绑来了书中世界,接受了成为楚佑不可或缺存在的任务。

叶非折吐字自有韵律,不紧不慢间,便显出了胸有成竹的气魄:“这些问题很重要吗?此处寂静无人,不妨我们摊开了说。”

他们行走在楚家后院林间鲜为人知的小道中,月影下洒落一片竹叶斑驳,随晚风轻颤,有簌簌之声,再无旁人。

叶非折道:“楚家待你是何等态度,我想你自己心中有数,他们的生死境遇,你约莫也不会太在意。”

“而我能给你带来的好处,你从先前一张药方上亲身试过。”

他声音因为胜券在握,愈加显得漫不经心:“孰轻孰重,莫非你当真拎不清?非要追究清楚我想干什么不成?“”

沉默里,两人之间的气氛隐隐如满了弓的弦,一触即发。

楚佑打破沉默:“你身上并无修为。”

“不管你在楚家做什么,都要借力于人。”

他言语不多,却字字直指要害。

最终楚佑言简意赅做出了总结:“现在要求人的人不是我。”

他的言下之意也很简单。

叶非折若是想借力于他,那么就将自己来意目的一一摊开说明。

否则便分道扬镳,各不相欠。

楚佑垂下眼,声音很寒,漠然如冰雪:“我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

与其纠纠缠缠,不如趁早一刀两断。

叶非折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正是因为听懂,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志气。”

他嘴上说着好志气,神情里分明写着真傻子。

楚佑不恼,静静望着他,目光深幽。

“原来楚少侠的鸿鹄之志仅仅停留在两不相欠上啊。”

叶非折其人,容貌不是不美,气势不是不盛。

偏偏他一开口,那副刻意的腔调能气得人青筋直跳,恐怕连圣人也很难淡然相对。

“楚少侠服了我的方子,想必对自己体内情况有所感觉,那副方子所能做到的远远不是极限。”

叶非折调子意兴阑珊:“今时今日,情况不同以往,楚家灵药任你取用。本来我想替你开第二副,直冲筑基的。但楚少侠不惜放弃筑基前程也要与我划清界限,那便作罢。”

他说完话,就感觉到自己被楚佑的视线牢牢锁住。

不怪楚佑惊诧。

筑基是何等境界?

楚家在饶州这一州之地中呼风唤雨,仰仗的无非是三个筑基长老,和楚渊这个金丹初期的楚家家主。

楚修锦贵为楚家少主,手下一个炼气巅峰的长老被楚佑所杀都要气到癫狂。

筑基的地位可想而知。

叶非折有恃无恐,含笑道:“怎么,楚少侠心中可是有了定数?”

月光朦朦胧胧地透过竹丛洒了一点进来,将他模糊的剪影倒映在一旁澄清如镜的溪水上。

如同水里艳艳燃起了一把火。

“楚少主到底是选择筑基前程,还是一定要把我的来历目的追问干净?”

楚佑闭了闭眼。

他前十七年人生种种血泪教给他的,统统可以用四个字一言蔽之。

实力为尊。

再睁开眼时,楚佑沉声应他:“好。”

他反应在叶非折意料之中:“那往后楚少侠可能信任于我?不再质疑我的来历,我开出的药方,也免去需要不必要的试探废话?”

先前叶非折开给他的药方,是楚佑所做的一场豪赌。

万幸的是他赌赢了,也能够对叶非折交托一定量同伴之间的信任。

楚佑转开眸光,语调掺不进一丝情感,答非所问:“合作而已。”

“你休想我听你号令,任你摆布”

次日早上,楚佑按着叶非折所开的药方去楚家的药房中抓了药。

药房管事曾受过他生母恩惠,虽说碍于楚渊等人对楚佑的厌憎无法相护,倒是一直将恩情记在心中。

楚佑先前求助于他,才凑齐了叶非折开的第一张药方。

他修为突飞猛进的事情很快传遍楚府,药房管事见到楚佑也露出个欣慰的笑,感慨道:

“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好在总算熬出头,你娘亲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楚佑接过他包好的药材,向他彬彬有礼地道了一声谢:“保叔这些年来的照拂之恩,我一直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