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南枝方红香别离(第4/7页)

平衍由着她摆弄了片刻,抢过羊皮纸随手扔到案上,一把搂紧她的腰问:“为什么这个时候你在这里?”

他的手并不老实,从她的腰后一路向下,揉上丰软的臀,又在她耳边轻笑:“是不是想我了?”

晗辛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轻声说:“我在房中等得都睡了一觉,醒来不见你回来,就担心……来看看……”她的语声因为他若即若离的手而时断时续,鼻息一股一股地喷在他的喉结处,立竿见影地起了一片栗皮。

“晗辛……”他低低地唤她,“今夜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吧。”他说着,扳着她的肩,裹挟着她朝床榻走去,“眼看着天都要亮了,来来回回的麻烦。”

“这怎么行?”她微弱地挣扎,怕他跌倒仍要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的步伐,“你的衣物巾栉都在那边……”

说话间已经到了床榻旁,他微笑着抱怨:“真啰唆。”自己往榻上坐下去,顺势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让她打横落入自己臂间。

晗辛只略微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两人目光接触,都被对方眼中清亮的眼波震得心头颤了一下。晗辛叹了口气,便不再反对,柔顺地闭上眼等着他的吻繁星一样落下来。

星星落下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在辗转间轻声吟哦,泪落如雨。

他身上的皮肤和薄汗,他为了保持平衡而不得不加大的一只手的力气,他垂落在她面上的发丝,他的喘息和浩叹,他的气味和力道。她茫然地看着他的喉结在自己眼前晃动,总觉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然后她想起来,是那只白玉兔子。他让斯陂陀带给她,之后再没有向她提起过。

她竟不能习惯白玉兔子的缺席,原来有些事情不可能再一样了。

雨在清晨终于停了。

屋檐还滴滴答答淌着水。雨后的天,是一种忧伤的青色。晗辛躺在平衍怀中,枕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渐渐恢复平静。空气被洗得有一种令人心惊的冷静,雨水冲刷了天地间的一切,将所有的房屋花木草树山川都淋得湿透后,自己扬长而去,只留下世间万物狼狈地收拾残局。

“你为什么哭?”他一边把玩着她的头发,一边状若不经意地问。

晗辛仰起头来,让他能够亲吻自己的眼皮、额头、鼻尖,懒洋洋地说:“我也不知道,那不叫哭,那叫流眼泪。”

平衍笑了起来。良久,突然曼声吟道:“玩飞花之入户,看朝晖之度寮,虽复玉觞浮椀,赵瑟含娇……”他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的面颊,像是要让她确信自己所指,然后嗓音突然变得寥落感伤,“未足以,祛斯耿耿,息此长谣。”

晗辛怔了怔。他所吟诵的,是南方前代名作。她幼时陪永德读书时也曾听过,只是她万万料不到平衍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吟诵起这几句来。平衍虽然饱读汉人经籍,日常起居衣物饮食也都大类汉人,但到底还是生长在北方,比起南方的文人墨客来,还是少了几分伤春悲秋的敏感。而今他突然吟起这赋来,像是为天气所感,更是令晗辛不由得生出疑窦来。

见她怔怔看着自己,平衍笑了笑,问:“怎么,没见过丁零人感怀悲叹么?”

晗辛想问他为什么要悲叹,然而话到嘴边,却觉得知道越多,牵绊越多,倒不如不闻不问。于是强咽下了疑惑,微微一笑,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只说:“你一这么感怀悲叹,倒让我恍惚仿佛是回到了家乡呢。”

他轻轻笑着,却不再说什么,怀抱着她,恋恋不舍。

良久之后两人终于起身,平衍问:“你今日要做什么?”

晗辛笑道:“你不是老敦促我进宫去么?这雨总算停了,再没有借口拖延了,好歹去应付一下。”

平衍点头:“正该如此。陛下若是有什么要问,你就直说无妨。我没有什么可隐瞒见不得人的。”

晗辛点头,过去帮他穿衣,低声说:“这边终究还是冷,你又一宿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让人在我那里烧了水,你去好好泡个澡。”

平衍一把扣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你陪我泡。”

晗辛被这近乎任性的语气逗笑,在他唇上吻了吻,细声安抚:“你看我要进宫就要大妆,光收拾头面就得一个多时辰,还要赶着进宫。要不然你等着我,等我回来陪你?”

他叹息了一声:“你要是不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