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2页)

那狱卒连忙退下:“晚些时候,小的再来给您送饭。”

疏长喻没看他,只转过身去,负手面对着牢内的那扇窗子。

窗上是厚而密的一排铁栏,但已是比他曾去过的牢房要敞亮多了。这窗户正对着大理寺后的竹林,窗前就是细密高耸的百杆修竹。

若说他刚进这儿的时候,还有闲心坐下来小憩片刻,如今的他就已经被迷茫和变故侵扰,坐都难安。

方才的场景就一直在他面前回放着,景牧说的那些话,也时时回荡在他的耳边。

昨日的他还一门心思扎在那本方略里,想着待书修成,便远远躲到南方黄河边去,待乾宁帝病逝,自己再回朝来,仍旧做个匡扶社稷的忠臣。

而今天,他便被自己同样重生回来的学生关进了大理寺的牢房中,被按在牢中强行亲吻了。

疏长喻站在牢房中,一时晃神。

他想,他可能知道了老天为何让他重回一次。

苍天在上,并非厚待他,而是将他的所作所为一笔笔地记了个清楚,继而用一种最屈辱、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方式,叫他还回去。

——

景牧径直回了宫,去了乾宁帝的书房。

“查得如何了?”乾宁帝问道。“可是真如疏长喻所说的那般?”说到这,乾宁帝皱眉道。“若是他所言不实,朕定当好好惩处他。”

“回父皇,儿臣并未寻到那本账册,但找到一封疏郎中同修路监工来往的书信,书信上的内容与钱尚书所上缴的账册内容不符。”景牧气定神闲地扯谎道。“儿臣觉得此事蹊跷,但尚未寻到探查的门路。”

“那牧儿觉得,此事当如何?”乾宁帝问道。

“回父皇。此事定不可让忠臣蒙冤,但也不可放过真正舞弊之人。”景牧说道。“儿臣私以为,应当将疏郎中继续羁押在大理寺中,待事情水落石出,再做定夺。”

乾宁帝闻言,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好奇地问道:“疏长喻是你的少傅,你可相信他会做出这件事来?”

景牧道:“少傅行事光明磊落,也是以此言传身教,教导儿臣的。儿臣自然不信少傅会做出这种贪赃枉法之事。但儿臣身为大理寺卿,理应秉公执法,以证据作为断案的依据,而非感情用事。”

乾宁帝听着他这番说辞,更为满意了。他点了点头道:“不愧为朕的儿子。那么这件事便全权交由你来处理了,务必要秉公执法,让案子水落石出。”

说到这,他又叮嘱道:“你少傅自幼体弱,在你那里,该由你多加照料。”

景牧闻言应是。

早在皇后“不经意”地提出让景牧自己出宫建府的时候,乾宁帝就已经私下开始物色景牧的府邸了。此番封了王,便直接将一处宫外府邸指给景牧了。

故而景牧是不必再回宫了的。

这日夜里,他又回到了大理寺来。

他从狱卒手里接过钥匙,便让他们在远处候着,自己一人走到了最深处的那间疏长喻的牢房门口。

等他在门口站定了,钥匙就握在手里,他却停下了脚步。他就这么拿着钥匙,屏息站在门口,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儿。

月光透过小窗落在他面上,冷肃一片。

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从内带上了门。

他一进门,便见疏长喻背对着自己站着。他长身玉立地负手站在月光下,一袭广袖官袍,被月光修出一圈冷溶溶的银边。

像是下一秒就要飘然而去了一般。

景牧一时间心下一揪,几步上前,站在他身侧。

疏长喻手边那杯茶已经冷透了,狱卒送来的清爽饭菜也一筷子都没动,完完整整地放在桌上。

景牧站在他身侧,他目光也没转,看都没看景牧一眼,就这么看着窗外的竹子。竹影轻轻摇曳着,落在他清亮又冷凝的眼睛里。

“少傅为何不吃饭?”景牧温声问道。

疏长喻就像身侧没有这个人一般,半点都未回应他。

下一秒,他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压进了景牧怀中,暴风骤雨一般都吻狠狠落在了他的唇上。

直到他奋力挣扎起来,使劲地推搡他,景牧才松开他。却是仍旧死死捏住他的肩膀,把他箍在怀中,强迫他面对着自己。

“少傅,为何不吃饭?”景牧面上带着笑,温声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