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妖族里有个不算规矩的规矩, 没铁板钉钉地写出来过,可大妖们大多心照不宣。

跟凡人的客套礼貌不同, 妖类之间要是彼此之间不慎冒犯到了, 大多会如春歌方才那样处理, 要是拒绝这歉意, 便是选择打上一架,可以点到为止,也可以生死不论。春歌被那雪王的一句话惹毛了,便存了要命的心思,一点都不肯留情。

沧玉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其实事情寥寥几句发展到此,本就与他干系不太大了, 不过是被拿来做了个由头罢了。

妖类修行多年,化为人形后仍有一部分保持着本性, 因此不管是沉溺于本能的欲/望之中亦或是渴望杀戮,都不过是天性所成。知晓开启了生死局,许多妖族便纷纷涌了过去, 他们对杀戮与□□的兴趣相当,有时候鲜血比子嗣还更刺激神经些。

雪王与其他大妖早已前往生死台了,而春歌还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自己的酒,仿佛事不关己,甚至还带了点笑意。

“春歌,你还不走吗?”辞丹凤慢悠悠地笑道,八溟与容丹已先一步过去主持大局了。

方才还热闹喧哗的主台此刻冷冷清清, 别说妖影了,连半个鬼影都没有,辞丹凤略微眯着眼,有些漫不经心的发问,看起来并不在乎答案。

“急什么,反正他都是要死的,我还没那么残忍,赶着送他去断头台,让他多活一会儿。”春歌不冷不淡地说道,“更何况那杯酒洒在他脸上,未免太可惜了点,我总得喝回来。”

辞丹凤大笑了起来,他看着春歌,那双漂亮而亲切的圆形瞳孔忽然拉长成了两枚锋利无比的针,脸上浮现出了蛇鳞,那鳞片覆盖到了他的额边,与头发连成一片:“你听起来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

“我的确很生气,只不过那个蠢货还不值得我大动肝火。”春歌将酒盏猛然砸在了桌子上,青铜器被砸成了扁块,她金色的眼瞳几乎要燃烧起来,如同两轮金日,冷冷道,“要不是我杀不了你,我就跟你上生死台。”

辞丹凤几乎被逗乐了,他欣赏地打量着春歌:“你的底气不足,不觉说话的口气不觉得太足了些吗?”

“你该庆幸我只能说。”春歌冷冷道,“不然现在手上这个东西就该砸在你脸上,你留下我,邀请沧玉来盛会,无非就是想借狐族的手解决那些蠢货。”

“狐族既已无法攘外,不如让我借来安内。”辞丹凤端起酒盏敬了春歌一杯,温声道,“祝族长凯旋。”

春歌看着他,面无表情:“呸!”

大妖之间因着脾性种族不同,常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雪王口不择言不是一日两日的脾气,往日里辞丹凤都会从中调和,今日他竟拦住了八溟,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春歌倒不是怕了雪王,而是她意识到自己做了辞丹凤的一把刀,不由得心生恼怒。

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是她自己想做的时候,那付出任何代价都无怨无悔。

可一旦意识到是某个人在背后煽风点火,促使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就□□歌止不住的愤怒与烦躁。

而另一头的玄解只看到了沧玉走下了阶梯,对那主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既是全无兴趣,更因着太过遥远而没办法知晓,倒是碧浪看着妖精们变了方向,急忙捞住一个,才知晓青丘狐族的族长要与雪王决战,她虽只是一条鱼精,但骨子里也有几分好战,便激动地看向了玄解,热切问道:“咱们一道去看看吗?”

玄解只在妖海里搜寻沧玉的踪影,那天狐走下阶梯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目光落了空,便执拗而不知退让地寻觅起来。

“你怎么了?喂,喂,玄解,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自来熟的碧浪使劲儿在玄解眼前挥了挥手,疑虑道,“你在找什么?”

她看着妖潮如流水般涌动,有几分焦急:“哎呀,他们都去看热闹了,咱们要是再不走,只怕赶不上好位置,你到底在找些什么呀,我也与你一起找。”

“原来你在这里。”

碧浪闻声立刻转过身来,不由得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陌生又脸熟的大妖,她结结巴巴地开了口:“你……你……你是……”

沧玉的目光落在了小鱼精的身上,她的修为还太浅,对天狐而言如同柔弱的幼崽,他对这个陌生的小姑娘略微颔首示意,既不疏远,也不亲近。而玄解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沧玉,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俩已经整整五日没有说话了,而玄解没有话要说。

“玄解……”沧玉上前一步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略有些不高兴最终的结局竟还是自己服软,哪怕他们此刻还没有和解,可由他先开口,便有点认输的意味,偏偏离开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来找玄解,又好巧不巧地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