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这时客栈里还有些人正在聊天。

沧玉不动声色地退开身, 带着点窘迫与尴尬地扫过大堂里的众人, 好在情况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尴尬,渔阳虽小, 但风气颇为开放,看着两个大男人亲吻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大堂里的旅客仍在嬉笑吵闹, 谁都不曾注意到灯笼下发生过这么一幕亲昵。

“……这时候不能,对吗?”玄解从沧玉的脸上看了出来,他开始觉得有意思起来, 同样能逐渐明白沧玉的分界线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那些黑暗隐秘的所在, 凡人难以发现的情况下, 沧玉敢于“豪/赌”一番, 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发现;然而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又迅速变成了那个冷漠而高高在上的大长老。

而在这种沧玉本身就已动心的情况下, 他既觉得不妥, 又难以出言苛责。

因为他同样沉溺其中。

倘若玄解更坏心眼一些,或是沾染了人世间花花公子的习俗, 他大概会刻意去测试沧玉的羞耻心,或是逼得对方的底线步步后退, 然而他只为自己更了解天狐感到欢喜, 为清晰沧玉内心深处规则的构造而感觉到欣慰。

玄解自身就是异类,他既不会为沧玉改变自我, 更不会要求沧玉为他而改变什么。

最终玄解什么都没有说, 而沧玉沉默着与他走进了客栈, 手自然而然地分离了开来,他们直接回到了房中。等确定他们二人都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时,大堂之间喧哗吵闹的声音慢慢地减弱了许多,最终变成了一片寂静。

一个青脸的汉子放下筷子,举起酒杯对着他对面的两个朋友,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要是这样的人愿意跟我走,什么天涯海角,我哪里不敢去;什么妖姬美女,我瞧都不瞧一眼。近来传言的那个神秘仙女儿,怕是没刚刚那人十分之一的能看。”

他对面的两个汉子大笑道:“你这蛮人,真是见异思迁,那如何,今晚还去不去?”

“去。”青脸汉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感慨道,“今晚已见过这等美人,看来运气不错,说不准那仙女儿更胜一筹呢,等喝完这坛酒,咱们就立刻去追查看看。”

人的底线大概远比自己所以为得更靠下一些,没有人尴尬,没有人故意嘲弄,沧玉稍稍松了口气,回忆起来仍是甜蜜多过惊恐。其实仔细一想,沧玉觉得自己倒也未必是害怕他人轻蔑的眼神,更多的反倒是担忧旁人的生命安危。

沧玉在方才那一刻并没有生玄解的气,对方不过俯身来亲昵片刻,大惊小怪未免太过无知,倘若他人露出嫌恶的眼神——

扪心自问,当时沧玉难道会责怪玄解吗?

不。

沧玉无声道:我只会把那个讽刺玄解的人打飞出去,打死他都不会有负罪感。

他没有喊热水,店小二当然不会知情识趣地送上门来,沧玉懒得叫唤,干脆自己施法掐诀,漫不经心地看着房间里的水雾凝聚成一朵小小的雨云,滴滴答答地落在木盆里,指尖再微微变化,烈焰飘在清澈的冷水上,不过片刻就沸腾了起来,热气袅袅娜娜,蒸蒸而上。

沧玉将手伸进了水中,很烫,不至于伤到他,水很快在他的手底下变冷,慢慢变成了舒适的温度。

指尖拨动,形成层层涟漪,天狐的脸倒映在水中,这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便捷,可对沧玉而言却是驾轻就熟。

有时候沧玉甚至会怀疑,自己倘若失去了这妖力,会不会变成个生活白痴。

沧玉洗了个脸,稍稍清醒了些,认真想起了答应舒瑛的事情,还有原先的剧情——在原著里渔阳的这段剧情充满了悲□□彩。作为容丹唯一的蓝颜知己,白朗秋就如同前夫沧玉一般,可能因为都不是真命天子,导致了运气实在有点差,他甚至比沧玉更惨些。

这段剧情里的白朗秋除了开解容丹之外,甚至没能跟舒瑛和好,就为了他妻子死在了反派的手里。

说是反派,其实更合适的词应该是花痴才对。

这凡人看见的大美人最初还不伤人,后来见着了舒瑛,瞧出他对爱妻舒夫人一片痴情,顿时就认定舒瑛是世间难得的奇男子,一心想嫁给他,甚至想上杏姑娘的身。剧情里倒没有写清楚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是隐约暗示了是个魔,本身没有实体,因此要穿他人的人皮,算是有几分手段。

舒夫人当时与舒瑛成亲了一段时日,不敢施法,免得引来天宫注意,因此对上这反派全无办法。正巧反派进不了舒夫人的身,隐约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略有些忌惮,又翻阅了其他人皮的记忆,把主意打到了容丹的身上。

而容丹当时与白夫人正“情敌见面”,一同被擒,白朗秋赶来搭救,那花痴就立刻转变了目标,想要嫁给白朗秋,可惜白夫人暴露了她才是白朗秋的妻子一事,便立刻把主意打到了白夫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