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沉溺在幻境之中的玄解就已经十分恐怖, 可沧玉发现, 醒来的玄解远比之前恐怖数十倍。

空间被一分为二,豁然洞开一条长长的通道,周旁看起来是姑胥城的某条小巷, 建筑扭曲抽象成光怪陆离的场景。玄解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不过这种正常只是相较于方才而言,沧玉觉得他好像冷淡了许多。

倒不是说往日玄解就不冷淡,只是那时他还像个二十岁的幼崽,而如今这个, 说他两百岁都有人信。

不过他们俩足有十三日没见,加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有些改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毕竟上班结果压力崩溃、恋爱结果最后分手,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等等的悲惨事情都有可能导致人性情大变,更别提玄解待在这幻境里不知道多久,比起性情问题,其实沧玉更想知道玄解的实力精进如此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难道是今日路上那些扫兴的怪物, 还是说是因为这幻境能极好磨砺自我。

要真是这样, 沧玉准备考虑考虑冒险去魔界抓只魇兽回来当个人训练场了。

毕竟谁会嫌自己的力量过于强大,更别提玄解如今的进步简直得用神速来形容,沧玉合情合理地怀疑自己现在根本打不过玄解。光是玄解这一手撕裂空间就帅得惊天动地,他看到的时候除了“六六六”都说不出“五魁首”来。

玄解与沧玉走入通道后, 眨眼间就回到了姑胥城中, 沧玉纵身一跃到了高楼顶上, 放眼望去, 发觉姑胥城周旁是片平原,只有几处稀疏的小林子,那幻境果然是以青丘为根本。

姑胥城如今看起来十分正常,沧玉又在屋檐上轻身纵了几步,他未跟酆凭虚和棠敷约定地点,而眼下整个姑胥城都已恢复了原貌,想来平日所去的容家已不大合适了。沧玉想了想,又想起那老婆婆家来,便转头与玄解道:“你随我来。”

玄解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果不其然,酆凭虚与棠敷确实在那老婆婆家中等着他们,旁边草席上还睡着个烂醉的酒鬼,整个屋子里酒气冲天,熏得人几欲作呕,那凡人呼噜打得震天响,全然不知家中还站着两个不请自来且与他祖辈相熟的访客。

三只大妖与一个人类终于得以会面,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地决定离开这酒鬼家中,寻了个还开着的茶楼,要了个包厢休息。这姑胥城才刚刚康复过来,大多百姓似还没有回过神,加上天色已晚,街道上显得十分冷清,倒难为这茶楼这么快就开门做生意,可见老板或是掌柜的八成是个比沧玉还要扒皮的扒皮。

茶楼里没有说书人,不过有茶有酒有菜,显然大厨跟小二都还在岗位上,他们要了些酒菜。小二看起来似乎没太受魇魔的影响,认出了酆凭虚,一口一个道长地叫唤着,招待十分殷勤,酆凭虚多给了他几个赏钱,他也不要,只管酆凭虚要几张能保家宅平安的符。

酆凭虚就给了张,言明无甚大用,小二不以为然,仍是高高兴兴地说了几句吉祥话,倒水添茶,快手搬来四副碗筷,又拿了些小菜请他们先尝尝。

沧玉瞧得有趣,可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四下瞧了瞧,见姑胥十分寂静,想来自己与玄解在幻境里不过过了两日光阴,现世应该不会相差太远,不由得感慨道:“不过两日光景,姑胥还未彻底复原,这茶楼竟就开门做生意了。”

“什么两日光景?”棠敷吃惊道,“沧玉,你去了整整十日,姑胥如今才勉强恢复过来。”

十日?

沧玉吃了一惊。

棠敷这才说起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事,魇魔消失之后,他与酆凭虚先去了一趟官府报备,衙门里居然还压着百年前魇魔来犯的案底,现任太守除了对明察秋毫的自己□□控这部分存疑之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酆凭虚的话,甚至还想把酆凭虚留在自己身边贴身保护。

凡间算不上安宁,常有魑魅魍魉与小妖引起骚动,奇人异事跟那些行走天下的道人都并非第一次见了,大家多数习以为常,不过纵使如此,仍叫姑胥城元气大伤,首先封城的事就得太守绞尽脑汁去回禀详细,二来魇魔尸骨无存,到底是空口无凭。

再者那巨兽与沧玉一道儿没有了下落,棠敷的确相信沧玉的本事,可难免有几分担忧,如今见两妖都好好回来,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将疑问烦恼全抛到脑后,欢喜起来。

酆凭虚情商不高,洞察力却不低,他不似棠敷那般好打发,而是仔仔细细询问了一番玄解的经历,他们几人的经历已可拼凑出个大概来,更别提那一月多都是酆凭虚在保护姑胥。唯独玄解的部分缺失,还是拼图上最为重要的一块。

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如何杀得魇兽?

大概是因为谈恋爱终于使得情商正常上线,酆凭虚想到情人近日来耳提面命,要他说话尽量委婉客气,虽他委实不知说出真相与实话还能如何客气,但仍是听从了进去,近乎盘问的质疑过后,后加了一句:“如有冒犯,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