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柳幺

他索性摊牌,想要迎接青年的埋怨,却得到了一个轻轻的,落在额头上的吻,让他一瞬间发愣。

“不管做什么,都不要瞒着我。”颜寻轻声说着,声音在这静夜里格外地清晰,“你在外面受了什么伤,都不告诉我,我很难过。”

顾绥看着他,“对不起。”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抱住青年,手放在他后背上,小声说,“我只是怕你担心。不过,以后不会了,真的。”

他有那么一刹那,竟觉得青年比他要脆弱,虽然手下的后背那么宽阔结实,薄薄的衣料下隐隐绷着肌肉,但他却觉得他很没有安全感。

是自己没给他,他错了,也很坦白地承认了。

翌日,当顾绥再去拍戏的时候,顾绥一边吃早餐,一边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今天的戏份,并且保证今天绝对没有挨打的戏份,肯定没有。

顾绥自己也松了口气,接下来要拍的是小孩长大的事情,柳摇春经历了那些年,也老了。

化妆师给他戴了假发,鬓角的头发花白,根根银丝杂在黑发里,看起来很是突兀。眼角的皱纹也被惟妙惟肖地画出来了,当化完妆,顾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点不认识了。

这是他吗?

接下来的戏份转变了视角,是以‘我’的角度来叙述的。

‘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和所有七八岁的小孩一样,都处在对外面所有的事情都很好奇的阶段。

那段旁白是王昀找了一个专业的配音演员配的,声音是二十多岁的青年音,讲述了‘我’的回忆,那回忆里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讲述了柳摇春的下半生。

我是一个在四合院里长大的小孩,和其他孩子一样,调皮捣蛋,到哪儿都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地,还特别馋嘴。爸妈总是说,不管是到邻居哪家的叔叔婶婶家去要零食吃都好,就是不许到那家姓柳的人那儿去。

小时候的我还不知道爸妈在饭后闲谈的时候说的‘老兔子’、‘同性恋’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好像是很恶心,至少爸妈提起来的时候都是那种鄙夷的语气,所以我也是那样,一直避开那家姓柳的人。

据说,那家姓柳的好像只有一个人,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只知道他好像叫柳幺。

我是一次偶然踢球的时候,把球给踢到了那家去。

当时我还很害怕,觉得那扇贴着旧春联的门里面是瘟神,似乎一进去就脏了脚一样,在外面兜兜转转很久不敢敲门。

就在那时候,里面出来一个人。

他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一下子愣住了,虽然我那时候还很小,也就七岁吧,但也识得美丑。那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那眉眼真的像是从画里面出来的一样,不像是我们这个地方能有的人物。

只是可惜的是,他的脸上有一道疤,从右边的眼角裂到了鼻梁边,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割开了一般。

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他是我生下来见过最好看的人,当他拿着球,走到我身边,小声问这是不是我的球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粉的味道,很干净,也很温暖。

我那时候才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原来是瘸着地。

也是我见到好看的人就不会说话了,那时候竟然闷头闷脑地把球抢过来就走,留下一脸错愕的他在原地,还说了句很伤人的话,“别碰!我爸妈说你很脏的。我现在想起来还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我后来想,他一定伤心死了。

可惜,我后来长大了,自尊心也强,想跟他道个歉却说不出口。再后来,等我真的能放下面子想给他说声道歉的时候,却没人能说了。

从那之后,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打听他的事情。问爸妈的时候,爸妈总是呵斥说小孩子不要问这些,也不要去理那个人,不管那个人给你什么你都不要拿。好像我沾上他就是沾上瘟疫一样。

事实也是这样,其他的邻居街坊都从来不和柳幺说话的,每次见到他出门就急忙地往回走,还扯着自家孩子。

我还是从一起玩的伙伴那里知道,原来他们说的同性恋是男人喜欢男人。那个跟我吹嘘的人是我们小孩子里面的大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柳幺的事情,说他没搬来我们这里的时候,好像被批斗了好久,被人举报犯了‘鸡奸’罪进了监狱了,刚出来没几年。

据说他的腿好像是那些年被人打得,所以走路一瘸一拐地,怎么都走不快。

一起玩的伙伴们听我打听那些,还很嫌弃地问我问他干什么。

大家都知道的,小孩嘛,都有自尊心,我也是这样,我只能跟着大家一起骂他,约好了以后玩游戏要是谁输了,谁就去找他说话,这是个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