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等谢景走进了才注意到,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早餐, 站在门口狼吞虎咽。

早上时间紧, 食堂人挤人,还没有空位, 绝大多数人都是把早餐带走, 一边走一边吃, 所以每天早上, 到教学楼的路上都飘着慢慢一股早餐味儿。教学楼门口还专门放了两个大垃圾桶,每天早上都扔满了各种塑料袋、纸袋、纸碗。

吃饭慢的这一小段路吃不完,就会带进教学园区内,接着吃。

路上随处可见,本来谢景还没觉得奇怪。

但是今天好像进不去了。

进园的门口有个中年男人来回徘徊, 个子不高, 一米七左右, 脑门锃亮,突出的金鱼眼炯炯有神, 头顶上一圈稀疏的头发好似蒸散的甜甜圈, 中空外圆还杂乱。

谢景这才想起来,当时他高三的上半年,高三级部原来的教导主任调走了, 新调来的教导主任常年带高四,一手结束腾飞园松散的教学模式, 开始了三天一小考, 五天一大考的魔鬼时代。

除此之外, 还把二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校规校纪挖出来,一个人都不放过。

因为上半张脸实在太像胖头鱼,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偷偷叫他鱼头。

这一系列的变化,对谢景其实都没什么影响,加上过去那么多年,谢景也记不清了。

鱼头站在门口盯着来来往往的所有人,一个都不放过,早餐不准带进园,没穿校服的也不准进园。

谢景现在都是在宿舍里吃早餐,吃完了再去教学楼,所以很轻松穿过门口的滞留大军,进了教学楼。

早自习,班里有四分之一的人迟到,包括施红红和吴齐,他俩都没到。

谢景猜测多半是回家穿校服了。

这还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中午第二节 大课间的时候,黑板旁边的大喇叭“呼呼”两声吹气声,震醒了班里一半趴在桌子上补觉的学生。

“所有班级,在教学楼下集合,准备跑操!”

跑操,多么久远的词汇。

久到整个腾飞园都快忘了。

腾飞园在三栋教学楼的最后面,紧挨着图书馆,图书馆下面有一条主干道,一直通到大门口,再压着大门口的马路绕到后面的篮球场,从篮球场出来一拐弯,又回到了图书馆。

刚好是一个闭合的回形,路程八百米多一点,腾飞园沿着这条路线跑操跑了两年,每次从篮球场拐出来还要比那个班的口号喊的响亮,堪称整个腾飞园最讨厌的活动,没有之一。

今年开学两个多月,都没跑,大家都以为这个活动要截止了。

天命难违,班里哀嚎遍野,不情不愿地下去站队。

晚上夜自习的时候,班里声音不小,今天一天过得太紧张了,大家都有不小的怨言,往常整个时候班里已经安静下来了,现在又是沸反盈天。

谢景当时在写化学活页,一边写一边听后面施红红义愤填膺。

“今天早上也是,可他妈的累死我了。我一到教学楼门口,就撞见了新来的胖头鱼,没穿校服死活不让进,非要让我回家穿,我说我明天再开始穿,非要让我回去穿上了再过来,那个金鱼眼瞪我一下,我半条命都没了,可吓死我了。我回家又赶过来,蹬了四十分钟自行车,现在累的就像一条死狗。”

平时施红红叽叽喳喳,在一旁埋头写作业的吴齐也不写作业了,拎着拉到一半的校服领口:“穿着玩意有什么用?”

“形式主义。”施红红翻了一个白眼,“又让我们跑操,想要强身健体先把我的体育课还给我,还有音乐课、美术课,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吴齐道:“做梦吧你,没把大课间改……”

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班里安静地能听见写字的声音。

谢景抬头一看,讲台上站着一个人,标志的金鱼眼,怒气冲冲地扫射着讲台下的所有人。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同学现在都是缩着脑袋的小鹌鹑。

鱼头用数学老师的三角尺把讲台敲的哐哐响,站在讲台上恶鱼咆哮:“你们不是尖子班吗!无组织无纪律,这一栋楼,就你们班最吵,还有没有一点尖子班的样子!没有老师就能随便吵闹吗!房顶都被你们掀翻了!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谢景坐在第二排,感觉被唾沫星子溅了一脸。

鱼头骂够了,走人了,班里彻底安静了。

第二天跑完操,有人眼尖地发现,大门进门的地方的小黑板又更新了。

一班是楼底下第一个出发的,也是第一个回来的,所以回来的时候整个腾飞园是空的,小黑板上写了什么格外清晰。

一班、二班、七班夜自习喧哗,扣两分。

五班,十一班午自习多人外出,扣一分。

十七班,二十一班早自习喧哗声过大,扣两分。

……

进门的大厅里,既有光荣榜,也有耻辱柱,光荣榜就是光荣榜,耻辱柱就是这个小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