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外冷内热的罗德(第2/3页)

“查不出来的!”麦瑟琳娜不想示弱,“那些毒粉都是特制的,就连最有经验的医生也看不出来。”

“不。”尤利乌斯摇了摇头,“如果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暴毙,身为昆汀母亲的你自然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您的担忧全是无用的,尼禄马上就要死于疟疾,那些毒粉没派上用场。”麦瑟琳娜言语恶毒,眼眸里有恶灵般的冷光。

“我无所谓尼禄的死活。”她脸部的面糊晃动,形成一个怪诞的鬼状:“我高兴的是,阿格里皮娜即将失去她生命中第二座靠山……”

“你的心胸太狭隘了!”尤利乌斯训斥她一句。

麦瑟琳娜一把揭掉面膜。她神色委屈,蓬蓬的红头发上粘上了一些面糊。

“可是我真的难以忍受了!”她声音尖利地说,“我非要比过她不可!”

她象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股来自童年的苦涩如绳索般缠缚着她。她象一条蛇一样怪异地扭动几下。

“母亲总是拿她来贬损我……”她脸色痛苦,血红的双唇犹如绞紧在一起的两条红蜈蚣。

她吐出嘴里的茴香叶,断断续续地说:“难道……我是一只仿照她长出的影子吗……”

尤利乌斯绷着脸,如泥流一样踱步到女儿身后,轻拍她颤抖的肩膀。

麦瑟琳娜干脆趴在桌案上,将一片狼藉的脸埋进胳膊,压抑的哭声犹如从昏暗的阴沟里冒出。

“……我为了比过她,连一个残疾的老头都愿意嫁……”她哭得更凶了。

尤利乌斯抚摸她的红头发,“你母亲的初衷只是为了激励你而已……”

“可她暴躁得就象一只被激怒的公牛!”麦瑟琳娜哭道,“她总是打骂我!我恨她!”

尤利乌斯为她递来手帕,擦净她发际上的面糊。

喟叹从他的厚嘴唇和络腮胡中溢出:“可不贤良的她也得到了短寿的报应,不是吗?”

麦瑟琳娜吸着鼻涕,发出嗤嗤的声响。一旁为她研磨眼影粉的奴隶悲哀地瞧了主人一眼。

……

阿格里皮娜接到口信,急急忙忙来看尼禄时,身影好象恶龙摆尾一样扫进宅院。

“滚开!你们这群命比蛆虫还贱的东西!”她嘴里怒骂着,脸色不佳,如一张风干的羊皮纸。她没有化上妆容,素净的眉眼显出如小刺般的鱼尾纹。

奴隶们惊恐地噤了声,赶紧列到两边,象一堆堆任她摆布的积木块。

阿格里皮娜快步闯进卧室,象一块滚动的重石一样推搡开奴隶,走到儿子的床边。

她连衣袍都是松松垮垮的,好象从灵魂深处裂开一个创口,越裂越大,最终裂开到衣服上去。

病床上的尼禄瞥她一眼,又迅速闭上。

疟疾使他时刻发冷,冷汗濡湿他细软的额发。他的嘴唇象结霜一样泛白,睫毛被汗浸透发亮,象一片寒亮的刀片。

阿格里皮娜绷着眉头,诧异好象乌云般舒展在她的脸庞。她空虚的双目有一种狂乱的意味。

她缓慢地摇着头,抓紧尼禄冰凉的双手,神经质地反复嘟囔:“这不是真的……”

尼禄强撑着抬起眼帘,母亲慌张的面目如蜘蛛般跳进视野。他隆起的眉棱投出一片青铜一样的阴翳,狠戾宛如幼蛇一般蹿上他的眉眼。

他还在发着抖,以一种嘲弄的语气说:“真遗憾……现在我连那个演讲都做不成了……”

阿格里皮娜五官狰狞。她摸了一下尼禄的额头,满手都是凉凉的汗。

“你千万不能死……”她慌了神,“我们多米提乌斯决不能终止于此……”

她无意识地揪住儿子的衣领,苍白的手指愈发用力。她的眼角象充血一样泛红,泪光象盐晶一样粘在那里。她神识游离,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绝对的信念中去。

尼禄被她钳住脖子,呼吸逐渐困难。他发绀的嘴唇哆嗦着,后背冒出阵阵冷意。

他受不住地咳嗽两声。

阿格里皮娜如梦初醒。她迅速松开手,去摸他发红的脖子,想确认他是否受伤。

尼禄用尽全力打开她的手,冲她喊道:“滚!”

阿格里皮娜怔了怔,直愣愣地挪上床边,好象一尊肃穆的大理石雕像。

“你必须挺过来!”她沉重地开口,嗓音象负重千里一样疲惫,“你父亲唯一的心愿,就是兴旺多米提乌斯这个姓氏……”

她的眼里闪过一只纤细蛛网般的柔丝,转瞬即逝。

“我向他承诺过,一定要把他的家族推上顶峰……”她恍惚地说。

“可我也是人……”尼禄满脸阴色,“我不是实现你们心愿和承诺的工具……”

他被寒症折磨得浑身无力,好象四肢都被灌满了沉滞的水银。

“但我们是你的父母!”阿格里皮娜急切地强调。

尼禄用手背挡着眼睛,纹丝不动,好象被冻僵了一样。他的银发塌软下来,色泽暗淡,象剥落了外层的银器。